玉兰匆匆回了宫里,全身颤抖不止,赶紧让人关了宫门,谁都不许放进来。
青锦恭敬地站着,问道:“主儿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
玉兰抬头看了青锦一眼,又低下了头:“吓死我了,还能是什么,就是咱们私下里说得那些话。”
青锦无奈道:“这些话说重也重,说不重也就不重,全在于皇上怎么想了。既然皇上不在意,主儿也就别在意了,下次注意就是了。”
玉兰依旧满面地惊恐:“我还说带兵打仗呢!全都是头脑发热、兴之所至,满嘴胡说,再不敢有下次了。”
青锦应道:“主儿安心,无妨,人人都在谈论这个,只要不再皇上面前谈论就行了。”
玉兰捣蒜似的点着头,不住地说着:“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吓死我了!”一把握住青锦地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皇上要杀了我了,好在皇上始终笑吟吟的。”
青锦苦笑道:“咱们皇上的年纪还没奴婢大呢,一向是纯粹直白的,指定听主儿说着玩罢了,不要担心了。”
玉兰又连连点头:“是,皇上很好,又有点太好了,多谢皇上。”又惊恐道:“皇上还问我有什么鸿鹄之志,我能有什么志向?执掌天下啊?!也只求尽快诞下皇子,一是有了依靠,二是回报皇上。”
青锦应道:“皇上很是喜欢主儿,会有的。”
玉兰松开青锦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想起咸丰刚才的说得话,茶杯都晃悠悠地端不稳。颤巍巍道:“我一听说不追究阿玛的罪责了,心里的石头便落了地,怎能就开始胡说八道了呢?”笑道:“还是皇上好,没有责备我,始终温柔地笑着。”
青锦苦笑着:“主儿安心吧,大人无事,您也无事了。”
玉兰点头应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听烦了吧?我不说了,不说了......阿玛总算性命无忧了。”
玉兰离了养心殿没多大会,如雅坐着肩舆过来了,手里提着刚做好的参汤。咸丰正坐在案前发愣,嘴角还漾着笑意,见着如雅过来了,便牵着她的手走进暖阁里了。
两人坐了下来,如雅一边盛参汤,一边感叹道:“皇上笑了,臣妾便放心了。”
咸丰点着头:“难过是一天,不难过还是一天,还不如笑着活下去。”来了劲了:“兰儿刚走,她实在牙尖嘴利,太有意思了。”
如雅应道:“皇上宽宥惠征大人,臣妾替兰贵人再谢皇上。”盛好了参汤,把碗递给咸丰。
咸丰也不抬手接碗,就盯着如雅看,见如雅仍旧端着碗,眉毛一抬只得挤出一句话:“你喂朕喝嘛。”张着嘴等着。
如雅便一勺又一勺地喂着参汤,咸丰一边喝一边说道:“爱妻跟前,朕是透明的,休得再说什么谢字。”继续道:“朕想起惠征之流就恶心难耐,其他的人就罢了,惠征到底要留点余地,毕竟要顾及兰儿的声名。”脸上笑开了花:“兰儿很有意思,她说若是她带兵打仗,定不当个逃兵,还直接批判朕的封疆大吏不堪一击,更说出他阿玛可斩立决这种狂妄之语,了不起啊!”
如雅心里咯噔一下,赶忙低头道:“兰贵人放肆了,臣妾定好好管教她……”
咸丰一把握着如雅的手,笑道:“小心汤撒了。”接着道:“无妨,无妨,她就是博朕一笑罢了。”略微地羞涩了:“雅儿,朕问你一句话,那日朕流了几滴泪,是不是觉得朕好不出息?”
如雅地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万人之上,无人之巅,世间谁能体会帝王的苦?臣妾只觉心如刀割,五内俱焚。”
咸丰用手指抹去如雅地眼泪,笑道:“朕的确觉得累,却又不得不撑下去,只愿为你撑出一片天。”
如雅又笑了:“皇上为臣妾撑起一片天,那臣妾就为皇上举起一把伞,吾夫沐甚雨,栉(zhì)疾风,风雨无阻。吾皇如此的殚精竭虑,定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咸丰握着如雅的手:“承爱妻吉言,但愿吧。”继续喝汤。
如雅喂着咸丰吃完了参汤,就离开了养心殿,看着天色还早,又想着皇上刚刚宽恕了惠征,便去储秀宫看看玉兰。
储秀宫守门的小太监看她过来了,赶忙跑进去通报了。赵来庭扯着嗓子喊着:“皇后娘娘......”还没喊完,如雅挥挥手:“不要喊了,咱们就进去吧。”扶着青鸾跨进了门槛:“本宫还没来过兰儿这里。”
玉兰刚用完膳,喝着茶去去油腻,燕儿一旁笑着:“老爷无事,主儿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小太监进来:“主儿,皇后娘娘来了......”
玉兰霍地站了起来,拂拂衣裳:“快出去候着。”看着青锦,有些紧张:“她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几个人出来殿外迎接,如雅已经走到殿前了,两人对视一下,她立即把眼神看向一边去了。行着礼:“臣妾给皇后请安,娘娘金安。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如雅扶着玉兰,不禁问着:“兰儿怎么发抖?”玉兰撤了撤身子,站到一旁去了,仍旧不敢看如雅,说道:“娘娘殿里坐吧。”
第190章 你莫不是真的疑心我了
如雅点头应着,依旧满脸温和地笑:“咱们殿里说话吧。”
如雅进入暖阁坐下,玉兰赶紧给她端来一杯茶,神色仍旧有些不自然。如雅似乎看出了一些,笑道:“这在你宫里,不必拘束,坐下说话。”玉兰便另一边坐下了。
两人各自喝着茶,没人说话,气氛忽地紧缩,茶盖与茶身相撞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如雅便说道:“本宫刚从养心殿过来,得知皇上宽恕了你阿玛,想着几日没见你了,便过来看看你。”
玉兰的眼睛仍旧朝一边看着,应道:“多谢娘娘关怀。”
如雅又严肃又温情道:“没有父母就没有咱们,父母是孩子的天,但你我已经入了皇家,先君臣后父子,咱们的头顶只有一片天,那就是皇上。兰儿,皇上革了你阿玛的职,你定不能心生怨恨,更不可埋怨皇上,你可知道?”
玉兰霍地站了起来,恭敬道:“阿玛犯得是死罪,皇上只是革职实乃皇恩浩荡,臣妾不敢也不会埋怨,反而感激皇上隆恩。”
如雅点头应着:“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况且咱们的夫是皇上。哪怕皇上真杀了你阿玛,你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到底事涉国政。好在你是明白的,本宫也就无需多费唇舌了。”
玉兰点着头:“臣妾明白。”
如雅接着道:“本宫可听皇上说了,你侃侃而谈,指点天下,这岂是后宫女子可以的?实在胆大包天。日后再不许这样了,实在坏了规矩,有失体统。”
玉兰连连点头:“臣妾明白,再也不敢了。”
如雅盯着玉兰看着,又道:“兰儿,这是在你的宫里,你如何这样扭捏?咱们生分了。”
玉兰忽地抬头看着如雅,两个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她又看向一边了。努力地装作镇定:“臣妾是为了阿玛的事情忧思难过,臣妾失仪了,请娘娘恕罪。”
如雅惊讶道:“兰儿,你莫不是真的疑心我了?”
玉兰又抬头看了如雅一眼,随即又看向一边:“娘娘说笑了,臣妾怎么敢疑心您。”
玉兰刚说完,如雅便站了起来:“但愿吧。”留恋似的看着玉兰:“既如此,你无事就好,本宫先回去了。”些许落寞地去了。
玉兰心里有着疙瘩,假装挽留道:“娘娘再坐一会,横竖天还早。”
如雅立即停了脚步,转身看着玉兰:“你又不想见我,我还觍着脸坐什么?不惹你烦了。”
玉兰低头不语,青锦轻轻拽拽她的袖子,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跪了下来:“娘娘言重了,臣妾怎么会不想见您,巴不得您天天过来坐坐呢。”
如雅看着玉兰,没再说什么,扶着青鸾出去了。玉兰赶紧站起送着,看着她缓缓地走出宫门,离开了。燕儿赶忙问着:“主儿这是怎么了?奴婢看着好不舒服。”
玉兰垂头丧气地回了殿里,手指摆弄着帕子,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我实在不能坦然地面对她。”
青锦接话道:“事情还未明了,主儿自然慌张不已。”
燕儿噘着嘴,接话道:“主儿,奴婢觉得皇后被咱们冤枉了。”眼神非常地无辜:“她刚刚那样对主儿说话,实在令人难受,她可是皇后啊,实在没必要这样低声下气。除非她真的无辜,被自己信任的人冤枉了才会这样地失落,演是演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