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就是活该一直这么惨。
“西奥多，我们走吧。”
她知道西奥多在看她，一定是那种很同情的眼神，所以她只能低着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能听到一阵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还挺轻巧，应该是塔丽萨跟上来了。她也就没出声阻拦，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接下来还是死一般的沉默。就算把迈尔西给赶走了，也没有让她的心情好上多少。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下山之后。因为下了山没多久，菲尔特突然听到了一阵海浪声，回头就看到一片汪洋。
“菲尔特！”塔丽萨想起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这就是陪我长大的那片海……”
菲尔特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挺好的。”
除了大海给空气带来的咸腥味，她还闻到了空气中的潮湿味。再回头的时候，眼前本该被烧得光秃秃的平原变成了她在森林外围见到的那片绿林。
他们应该是出了法阵吧。那迈尔西……不对，关她什么事？
她晃晃脑袋，想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菲尔特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塔丽萨，这也是你以前生活过的林子吗？”
“不是！应该是刚刚那片黑树林才对。”
菲尔特皱皱眉头，却又没办法想太多。她现在脑子实在太乱了。
塔丽萨说，她和迈尔西一起来这边找过她，只是要进入红树林的时候，本该被传送到特瑞尔的住处，却莫名其妙来到了那片黑森林里。
打开话匣子之后，她的话果然变多了，还想和菲尔特解释西奥多的事情，却被菲尔特给瞪得乖乖闭了嘴。
菲尔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现在确实不想听到关于迈尔西的任何事情。
按照脑子里的地图，她很快就看到了红树林。
“西奥多，你……”
“您到了的话，就可以不用管我了。”他摇摇头，“我只是被传送到了那里才不认路的，现在不会有问题的。”
“希望您还能记得我，我们以后会再见的。”
“谁想见你？！”
“塔丽萨！”菲尔特打断了塔丽萨的话，“一定会的，幸运会降临到你的身上。”
西奥多抿着唇笑了，朝她挥了挥手，便往西走。
西面是出口吗？森林的西面是哪里？她才发现自己关于这个问题的记忆一片空白。
也许是不重要才忘记了吧。她也挥了挥手。
塔丽萨气呼呼地走在前头，还是忍住没告状。她想为了迈尔西解释，揭露西奥多那张近乎完美的皮囊下的丑陋嘴脸，一想起菲尔特刚刚的那番话，决定听话一段时间，等菲尔特气消了再说。
也就这时候，她才开始同情起最可怜的迈尔西。就算他手段残忍了些，但西奥多要抢的是菲尔特欸！要是抢的是莉西亚，换她也冷静不下来。
这次没有再发生进入红树林之前出乱子的事，她们成功被传送到了一座很普通的房子里。起码表面上看，确实和大多数人家的房子没什么不同。
也就房子才不同了。房子坐落在一个巨大的花园里，一看就忍不住猜想主人是专门为开派对准备的。
房门前，一个戴着高帽的青年四处张望，看到她俩，立刻飞了过来。没错，是飞，不需要翅膀的飞。
菲尔特一眼就认出了他那独具特色的绿眼睛。
“啊，迈尔西呢？”
塔丽萨想回答，却被菲尔特抢了先。
“我们分道扬镳了。你找他有事吗？”
“那倒没有。”他的眼珠子转了几圈，“也不是，找你也有事，有个魔女找你有事，你想不想见她？”
“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魔女。比起这件事，你先帮我把诅咒解了才是正事。”
“你先去见，我再给你解。本来帮你这事儿就对我没什么好处，还要浪费我的魔力。你别那副表情啊，我当时也是拿钱办事，没找你要钱就不错了。”
菲尔特深吸一口气。
“我有钱。你要多少？”
特瑞尔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我不要钱，我就要你去见那个魔女。”
僵持了没多久，菲尔特最终还是屈服了。她实在受不了这个纹身在她身上呆多一秒。
特瑞尔口中的那位魔女就坐在招待室的沙发上等她，特瑞尔如是说。等她到了之后，却只看到一个金发的少女在慢条斯理地喝茶。
听到有人来了，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你好，我是迈尔西的母亲，柯莱尔。”
出卖
菲尔特坐在柯莱尔的对面，手指紧紧攥着衣服。
她不知道该和迈尔西的母亲说什么，也无法想象自己能和这位有什么好说的。
柯莱尔是知道了什么吗？她知道了多少？会问自己为什么丢下了迈尔西到这里吗？脑子里的问题多到头疼，但归根到底，菲尔特根本不想见到迈尔西的母亲，也不想进行什么所谓的交流。
“你看上去好像很紧张。”柯莱尔押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回茶托时，小指垫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迈尔西表现出来的教养也就有了解释，那他的戾气都是从父亲身上来的吗？她开始想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被自己狠下心打断了思考。
她摇摇头，算是对柯莱尔的回答。
“柯莱尔女士，您想了解些什么吗？”
“你以为我要问关于迈尔西的问题吗？放宽心，我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吗？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而已。倒是你，有很多问题吧，是那家伙惹恼你了？”
菲尔特抬起头，才发现柯莱尔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说话。按照礼节，她不应该躲避视线，但回看过去，又会感觉自己被看透了一样。
她在斟酌着用什么方式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柯莱尔又轻声说：“你什么都可以说。”
语气轻柔得让她有一种就瞬间被安抚了的错觉。
她没有母亲，迈尔西却有一个这样的母亲，真是可恨。
“迈尔西骗了我，而我最讨厌欺骗。您可能无法理解……”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我就是因为被骗才被迫……”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柯莱尔等了会儿，才把话接上，“这确实是他的错，也该是他向你道歉。我也有错，我一直都不怎么理会他，让他自己长大，结果长成了这样，掰也掰不回来。”
“原不原谅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的，你也不必有什么压力。你还有什么想说或者想问的吗？”
柯莱尔的回答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作为一个母亲，都应该为自己的孩子辩解几句，再不成也会推卸责任，结果却是这样。
“没有了，女士。”
“那我来说吧。你的同伴，莉西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一把。”
菲尔特有些惊讶，但没有立刻应下来。
“您有什么要求吗？”
柯莱尔靠在沙发上，比刚才随意了许多，又和她这种平时就随便得不行的假勇者有很大的不同。那大概是久居上位者的随意。
“让迈尔西跟着你，别让他回家。”
“……什么？”她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难以置信吗？他太烦人了，我就把他赶出去找他父亲了，你一开始也觉得她很啰嗦，对吧？这也是我把他赶出去的主要原因。”
“可迈尔西好像对寻找父亲这件事并不热衷。”
柯莱尔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是啊，所以得靠你。你把人赶走之后，他八成就得先回家了。就算回不了多久，我也无法忍受。”
菲尔特有一种直觉，柯莱尔对迈尔西的厌恶不同于她家人对她的厌恶，更像是单纯地看久了嫌烦，才想把人放出去。
她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感情。
“柯莱尔女士，我能理解您的苦衷，但我无法接受迈尔西与我同行。”
柯莱尔看着她不说话，盯得她心里发毛，突然“啧”了一声，“迈尔西该不会还什么都没做吧？啊，还真的什么都没做，真是丢脸。”
菲尔特好像有些理解迈尔西性格反常且极端的原因了。虽然她并不是很明白这位女士话里的意思，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意思。
有这么一个母亲，迈尔西能长成这样就已经算没长歪了。
“他没做的事情我也懒得替他做。”柯莱尔顿了顿，才说，“那我再加一份筹码，三百万，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