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又是何必呢。”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劝她。
青竹也被吓到了，“更衣，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天，似乎是想要下雨，您可别被淋湿了。”
万更衣抬首看了看天，“下雨又算什么？”
她闭上双眸，“无需多言，你回去吧，我一人在这里就好。”
青竹欲言又止，咬了咬牙，转身便离开了。
万更衣捏紧了手中的绢帕，心中却一直想着封季玄一定不会见她的。
她陪伴了他那么多年，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一个人。
封季玄最厌恶威胁，她这么做，无异于自断后路，把封季玄对她的最后一点旧情也磨得一干二净了。
……
“人走了吗？”
看到二喜进来，封季玄继续手中的动作，平静地问道。
“回禀皇上，”二喜摇了摇头，“万更衣说，除非您肯见她，不然她便一直在这里跪下去，奴才也劝她了，可万更衣不听，要不您……”
封季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德胜见状，一把拂尘摔在了二喜头上，“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
二喜捂着头，有些委屈，却不敢再开口说话，低着头离开了正乾宫。
“皇上，您不用担心，万更衣这是想岔了，这件事哪里就是她求个情就能解决的事情？”
德胜陪着一张笑脸，为封季玄续上了一杯热茶，“您继续批折子就是，这等小事不必麻烦您了。”
封季玄瞥了眼德胜，脸色稍缓道：“还是你这老货有眼色，去吧，朕不想因为此事烦心。”
“诶，老奴这就去办。”
德胜话刚说完，外面轰隆隆的就开始打起了雷。
正乾宫一瞬间被外面的闪电照的透亮。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大雨就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浇落下来，院内的梧桐树枝干被风刮的左右摇摆。
德胜心里叹了口气，正要退出宫殿，封季玄却又再次喊住了他。
封季玄想了想，道：“你去拿一把伞给她，至于她若是为她的家人求情，她若是一直跪下去的话，朕绝不会心软。”
德胜领命，拿了一把油纸伞走了出去。
宫门口的万更衣依旧跪在那里，苍白的脸上都是雨水，精致的妆容被雨水弄花了，头发也湿答答的贴在衣服上，绯红色的衣裙此时贴在身上，万更衣本就有些纤弱的身躯更显得娇小。
而万更衣背脊依旧十分的挺直，目不斜视，一脸的倔强之意。
“万更衣，您这是何必呢……”
德胜见状也有些不忍心，将伞给了身旁的侍卫，侍卫忙上前一步，为万更衣挡住了头顶的大雨。
“多谢德胜公公。”
万更衣抬头，冲着德胜轻轻一笑。
德胜心有不忍，好言相劝道：“万更衣，您陪伴皇上多年，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逆鳞，您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要威胁皇上，前朝之事，您还是莫要参与才是啊！”
万更衣抬了抬眼皮，嘴角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德胜公公，我已经参与进去了，不然今日为何皇上会降我的位分？”
“这……”
德胜轻轻摇头，万更衣却继续说了下去，“我不是为难皇上，只想求皇上在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求他保下我家人的性命，自此，我再无所求。”
“国有国法。”
想起方才封季玄所说的话，德胜开不了口，也不好拒绝，但也不敢替封季玄做出承诺，只委婉道：“您伴随皇上多年，皇上应当会念及这份旧情的，更衣，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要亲自听到皇上的承诺，不然你说再多，我也不会走的。”
万更衣说完，也不再看德胜一眼，闭上了双眸。
“万更衣，皇上说了，”德胜无奈，只好转告了封季玄说的话，“您若是一直跪下去的话，他日后待您的家人，绝不手软。”
万更衣闻言不由睁开了双眼，微微一怔。
“更衣，您还好吧！”
万更衣正要开口说话，不远处却响起了青竹焦急又担忧的声音。
万更衣扭过头，看见了青竹浑身湿透了，手中却拿着一把油纸伞，顶着大风正急急地向着万更衣的方向走去。
万更衣神色微怔，心中一酸。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了，陪伴自己的只剩下青竹这么一个宫女。
往常她待她极不好，可青竹却还是待她如初……
青竹一路小跑着过来，看到万更衣头上被侍卫撑着的油纸伞，犹豫了一下。
第二百二十八章 褚玥的态度
“你回去吧，多谢了。”
万更衣冲着侍卫道了声谢，复又看向青竹，“咱们一起撑着就是。”
那侍卫有些犹豫，为难的看了眼德胜。
德胜用眼神示意侍卫回来，才恭敬地向着万更衣行了一礼，“万更衣，皇上的话老奴已经带到了，您如何决定老奴也不再劝您，您自己做决定，老奴退下了。”
说罢便进入正乾宫，换上了宫门。
万更衣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泪水总算流了下来。
皇上这是还顾念着和她多年的情义，可她想要的，从来不仅仅只是这么点情义。
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万更衣胡乱的用手随意擦了擦脸颊，深深的向着正乾宫的宫门口磕了一个头。
“臣妾，跪谢皇上恩典。”
她轻声说完，便将手抬了起来。
青竹忙伸出手搀扶起万更衣。
“万更衣，咱们回去吧。”
青竹十分担忧，看着万更衣摇摇欲坠的模样，十分不忍。
然而万更衣却摇了摇头，“即便皇上许诺不会伤害我的家人，可今日是我做错了事情，皇上不开口原谅臣妾，臣妾便一直长跪不起。”
她跟随万更衣那么多年，知道万更衣脾气执拗，只好退到一旁，努力为万更衣撑着伞。
“既然如此，万更衣您请便吧，老奴告退。”
说服不了万更衣，德胜也不再坚持，只好摇了摇头，退了回去。
德胜收回视线，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喜，“方才你没看到皇上脸色都变了吗！不知轻重！”
二喜苦着一张脸，“师父，徒弟这不是想着为皇上分忧嘛！怎么就……”
“分忧，分忧，分什么忧！”德胜用拂尘再次敲打在二喜头上，“皇上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此时皇上正不想提万司马的事情，你还上赶着想要去找骂！”
二喜皱着眉捂住头，“可徒弟在皇上面前提起褚宝林，皇上都不曾生气，这怎么就……”
“你还说呢！”德胜瞪了一眼二喜，“万更衣和褚宝林能相提并论吗？以后说话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
“徒弟知道了。”
二喜声音丧气，只好垂下头，站在了一边。
……
听到德胜说万更衣还在跪着，且还要请求他的原谅，封季玄神情不变，“由着她跪着吧，不必去管了。”
封季玄放下手里的毛笔，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道：“褚宝林现下还睡着吗？”
“回禀皇上，褚宝林还在休息，您是否要摆驾梨花台，老奴这就去准备。”
帝王心思真是不好猜啊，上一秒还冷着一张脸，下一秒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褚宝林在皇上心里的份量还真的是越来越重了。
德胜忍不住心里感叹了一番，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封季玄喊住了。
“谁跟你说的朕要去梨花台？”
封季玄嗓音淡淡的，德胜忙转过来身子，赔上一张笑脸道：“老奴斗胆猜测罢了，整个后宫，也只有褚宝林在皇上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罢了。”
“你倒是个油嘴滑舌的，陪伴朕这么多年，朕怎么才发现你话这么多。”
德胜讪讪一笑，“老奴多嘴了，皇上请恕罪。”
“罢了。”
封季玄摆了摆手，“今日雨大，褚宝林又是一夜未眠，且让她休息吧，朕今日用完午膳，晚上就在正乾宫就寝。”
“那老奴这就去安排。”
德胜忙拱了拱身子，正欲退出去，却被封季玄再次叫住了。
“你等等。”
封季玄起身，想了想才道：“朕记得褚宝林下雨天喜食红豆芋泥粥，你先让正乾宫的小厨房准备一碗送过去吧。”
“是，老奴马上去办。”
德胜让人将殿内点上蜡烛，这才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