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突然问起，让她暗暗留了一个心眼，站起身福了福身，“明华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雍容的脸上荡漾起一抹笑意，“明华不必如此多礼，本宫是你的舅妈呢，陛下，听闻这明华前些日子被歹徒行刺，想必受了不小的惊吓，您这做舅舅的，莫非没有半分表示吗？”
琬琰心里警惕性越发的高，她突然想起来，前生在二王府，似乎经常有一名宫里的内侍乔装偷偷的来王府找华风。
而那个内侍的面容，她似乎还隐隐记得一些……那人眉心有痣…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皇后身边，却发现了身穿内侍服的大太监，那人的眉心恰好有颗痣！
和前生的记忆相谋合，华风的母亲早逝，在后宫中的帮手，想必就是这位无子的皇后娘娘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越发不敢大意，说不准皇后突然提起她有什么阴谋呢。
皇帝的视线落在琬琰的脸上，琬琰察觉这视线似乎有些恍惚，仿佛在透过她的面容看谁。
见皇帝迟迟没有说话，皇后催道，“陛下，您可是想起了昔日的长公主？只可惜红颜天妒……”
“闭嘴！”皇帝轻轻呵斥了一声，顿时大殿中不少的人看了过来。
皇后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皇帝当众呵斥，无疑是扫了她的颜面。有妃嫔不惧怕皇后的脸色，掩唇轻声笑了起来。
皇后到底是皇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仍旧是笑意盈盈的，只是琬琰敏锐的感受到皇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之中蕴含的冷意。
“明华无事便可，此事不是已经了结了么？何必再提？”皇帝终于开口说道。
聪明人一看就知道琬琰遇刺的凶手并没有真正的绳之以法，可皇帝还是这一番态度，仿佛是一点都不看重琬琰的模样，有些有心人在心中顿时就盘算了起来。
琬琰福了福神，失了颜面的皇后倒是没有再提到她了，反而是找了另外的几位重臣家的千金说话。
很快只听得皇后拍掌大笑道，“极好极好，就请王小姐一展才艺罢！”
殿中的舞姬飞快的退下，那王小姐从宫人的手中接过琴，落座弹奏起来，悠悠扬扬的曲调，听起来不错，可到底是少了几分意境。
有王小姐率先表演，底下的闺秀一个个的都十分的蠢蠢欲动，谢玉娇意境站起来了，脸上带着傲然和势在必得的自信。
琬琰却先她一步开口说道，“陛下三十大寿，琬琰本应该演奏一曲，奈何才艺不及众小姐，因此请来一位琴艺大师演奏古曲，为陛下贺寿。”
皇帝没有说话，反倒是皇后颇感兴趣的扬了扬眉，还看了一眼谢玉娇，“我见谢大小姐也站了起来，莫非也是以才艺来为陛下贺寿么？”
谢玉娇行礼，“回娘娘，臣女的想法和妹妹一样，不过不是请人演奏，而是自己演奏。”
谢玉娇的才名在京都盛名已久，皇后似乎是有所耳闻，“看来我们今日有耳福了呢。不过是明华先说的，就由明华先表演，随后再到谢大小姐。”
谢玉娇笑了笑，“臣女遵娘娘旨意。”
让那个小贱人先开始也好，不管请来的是什么高手，都绝对不会有她的落痕精彩，反倒是会成为她的陪衬。
请来的琴师都比不过她谢玉娇，这小贱人还有什么颜面在京都待？
越想越开心的谢玉娇眼前仿佛出现了谢琬琰灰溜溜退场的画面，纵然身份尊贵，那又如何？还不是她脚下的一坨泥巴？
第70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谢琬琰也没有意见，她感受到来自谢玉娇怜悯的视线，不动声色，“听玉姑娘，委屈你扮成我的侍女入宫了，请。”
听玉虽然身着一身侍女服，清姿傲骨是如何挡也挡不住的，在大殿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走到了中央的座位坐下，抬手试了试音。
皇后掩唇笑了出声，眸光带着些许阴冷，“明华，你确定要一名侍女来替你演奏吗？”
能够进入皇宫十分艰难，无奈之下琬琰才让听玉扮成侍女，可是皇后这一番话说出来，折辱了听玉。
一直喝着酒的华风也笑了笑，“明华，我知道你一向是好强，就不必如此了吧，这婢女如何能和谢大小姐相比？到时候出丑被嘲笑的可是你呢。”
一副为琬琰着想的模样，倒是让不少闺秀心中嫉妒纷纷。
莫非她刚才说的请的琴艺大师，这句话他们没有听到么？那可还真是耳聋耳背。
琬琰收起心中情绪笑道，“这位姑娘并非明华的侍女，只是宫中规矩森严，明华为了给陛下一个惊喜，才让姑娘扮作是侍女，这般还是明华亏欠了姑娘。”
她的话音落下，零零散散的琴声响起，听玉大约是试好了音，双手压在琴上，素指轻拨，一个优美的音调便响起来。
大殿众人先前谁也不把听玉放在眼里，可不过才几个前奏，就有对琴技造诣颇深的老臣惊呼出声，“这……这是古曲落痕！”
“这落痕数十年来未曾有人弹奏过，若非我幼年有幸听过半曲，只怕认不出来！”
几人惊呼几声，双眼闭上，专心的沉浸入琴声的世界之中。
而其他的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或是嘲讽，或是轻视的神情也渐渐收起来，随着琴声的深入，无一例外的露出陶醉的神色来。
琬琰抬眼，看了谢玉娇，对方的脸色俨然铁青，大抵是察觉到琬琰在看她，她也看向了琬琰，双眸简直快要喷出火来了。
她微微一笑，假装没有看见，闭上眼心情愉悦的享受起这曲古曲。
谢玉娇现在的心里简直就快发疯了，这婢女演奏的分明就是落痕！而且相较于她能称为通畅的演奏来说，这人的演奏更加的熟稔，还带出了落痕的意境来，整个大殿的人，都沉浸在她的琴声之中！
落痕已经被演奏了，那她一会该演奏什么琴曲？谢玉娇觉得，简直连呼吸都困难了，她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拼了命才叫自己冷静下来。
更为要命的是，她之前还叫人给二王爷带消息，说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一曲缓缓的结束，而许多人都还闭着眼睛，他们根本就回不过神来，脑海中还回放着方才的乐声。
咚！
一声重响打破了大殿中的寂静，有许多人都睁开眼睛，不满的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谢玉娇方才后退，不小心撞倒了桌面上的一盏杯酒，好在那个座位上无人。
她努力的撑起一个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这么的难堪。
琬琰起身，迎接回来的听玉，“落痕一曲失传数十年，听玉姑娘这一曲，恐怕要名扬京城了呢。”
她是真心实意的高兴，让出自己身边的位置给听玉坐下。
皇后看了一眼华风，率先开口说道，“明华你这位婢女真是深藏不露呢，今日可是让我们大家都开了一下眼界，听了一曲失传的落痕。况且我观望着这位姑娘年纪并不大的模样，不知师承何处？”
这皇后莫非是真听不懂人话？她强调了两遍听玉不是婢女，偏一个劲的说成是婢女。琬琰福了福身，“皇后娘娘兴许是年长了，听力有些不好，听玉姑娘是明华请回来的大师，至于师门，有师门规矩不可透漏，请皇后娘娘恕罪。”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谢琬琰居然就这么直愣愣的和皇后对上了，那可是后宫之主，虽然膝下无子却稳坐后位数年，可不是好招惹的。
皇后被琬琰明晃晃的讽刺年纪大了，哪里能不怒？不过她压下了火气，看向陛下，“倒是妾身记性差，陛下您觉得呢？”
一直沉默的皇帝把视线投向了琬琰，突然笑道，“明华有这份心确实是好的，至于这位听玉姑娘，年纪轻轻对于琴艺有如此高深的技艺，虽是一届白身，却当得大华朝第一琴师的名号，起码朕这三十年来，头一回听到如此好听的琴声。”
这话出自陛下的口中，是极高的称赞了，顿时有一些贵妇人便把视线落在了听玉的身上，心里暗戳戳的想把听玉请回去当女夫子教导一下自己的女儿也好。
琬琰眉眼弯弯，却见华风正在望着她，眸中神色不明，可她有种感觉，感觉华风就在估量她的价值一般。
她笑容明媚，“明华说话一向这般耿直，冒犯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同明华计较才是。哦对了，姐姐不是也有琴曲才艺展示给大家看吗？现在听玉姑娘已经表演结束了，该轮到长姐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