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俗越想,就越觉得琬琰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只是,他梗直了脖子道,“这些都是你这个小辈危言耸听,这赏赐还在我手里拿着呢。”
话是这么说,只是鬼俗心里却有些虚了。
琬琰笑了笑,听见里边人说准备好了,她便启唇道,“取第二根银针,刺入百会穴一寸……”
里边白墨冷着一张脸照做了,才不过刺入第三个穴道中,太子闻浑身便颤抖了一下,他盘膝坐在药浴之中,裸露出来的锁骨滑落滴滴冷汗。
他咬着牙,早已有所准备,只是抬眼见白墨的脸色淡淡,又想转移一些注意力,好让自己少受点疼痛之苦。
他便道,“墨王不开心了?”
白墨没有理他,只是下手重了一些。
太子闻也不觉得有什么,他意有所指的说道,“琬琰聪慧,手段果决不输于男子,孤也觉得,她很吸引人呢,尤其是吸引聪明的人。”
早在上回来大华朝的时候,太子闻便看出了琬琰的不平凡,只是没想到,白墨这家伙下手这么快。
“聒噪。”白墨只吐出这两个字,下手的速度越发快。
太子闻只觉浑身血液几乎逆流冲刺穴道,叫他疼痛难忍,额头也布满冷汗,脸色如霜雪。
“当年孤棋差一招,输给了你,现在孤绝不会输给你。孤对琬琰,可有着极大的兴趣,白墨,如今她是你的墨王妃,可来日,她便是孤的太子妃,若是那时候,想必你会痛苦万分吧。”
太子闻闷哼一声,浑身的骨肉痛到了极致。
白墨冷冷的望着他,许久才道,“白日梦。”
“是不是白日梦,你等着瞧便是了。”太子闻从牙根挤这句话,一双眼眸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如猛兽一般盯着白墨。
两名面容同样俊秀出色的男子,一站一坐,目光中迸发的,是不容人忽视的火花四溅。
“取最长的那根银针,插入凤池穴半寸……”琬琰丝毫不知内室的动静,仍旧在冷静的指挥。
半晌,她才停止了话语,针灸的动作现在已经完成了,只等太子闻在药浴中浸泡一刻钟,除去毒素,他熬得过去,那顽疾便能解去。
鬼俗在一旁坐立不安,他一边在想,太子闻究竟会不会发作他换药一事,又一边在想,要是琬琰真的治好了太子闻,那又该如何是好。
琬琰瞥见他的模样,嗤笑了一声,“鬼俗先生这是心里有鬼么?冷汗涔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洗了把脸呢。”
“牙尖嘴利。”鬼俗暗骂一声,看见胸有成竹的琬琰,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了。
这丫头绝对不可能治好太子闻的顽疾的,要知道,多少名医都无法治好,他鬼俗钻研数年也没有医治好,她怎么可能会治好呢?
绝对是虚张声势。
他隐隐听见内室中,太子闻痛苦的闷哼声时,心里更有把握,只高傲的睨着琬琰,心里寻思着待会用什么法子去狠狠的羞辱琬琰。
一刻钟后,便有人搀扶太子闻出来了,太子闻已经换了一身白衣,脑门依稀有针孔的痕迹,浑身上下充斥着药味的清冽。
他面色带着些红润,把手伸出来,“孤觉得身子舒服多了,虽说过程痛苦了一些,可孤熬过去之后,便觉着常年积郁的那口气舒了出来,琬琰,你给孤诊一诊,是不是好了?”
话虽是疑问,可太子闻却带着一股笃定。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也有所感觉。
琬琰摇了摇头,指着鬼俗道,“就让鬼俗先生为你诊脉吧,鬼俗先生医术不俗,自然能够诊得出来太子的顽疾是否已去。”
鬼俗瞧见太子闻的脸色,心里的把握顿时就去了不少,他咬着牙龈,为太子闻诊脉。
越诊,脸色就越差。
最后,鬼俗不得不道出了诊脉的结果,“太子殿下的顽疾,已经悉数恢复了。”
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比他年纪小了不少的黄毛丫头,竟然还真的能够治好太子闻,这是连他鬼俗也做不到的事情。
而且……那个赌约……
“既然如此,那鬼俗先生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难道不是应该为太子殿下觉得开心喜悦吗?先生的脸色这么差,我险些都以为治疗不成功呢。”琬琰笑道。
鬼俗惊得看了一眼闻太子的脸色,“我脸色一贯是这样子的,哪里有脸色难看,殿下的顽疾恢复,我自然是欢喜的。”
只是,欢喜得十分不情愿。
他学医数年,竟然被一个二八女子给比了下去,更加别提那个赌约了。
“那就请鬼俗先生履行赌约吧,赌约的内容,我想鬼俗先生一定会记得吧?”琬琰眼眸微微弯起,尽显狡黠之色,如明珠一般,把白墨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了过去。
他想,他的娘子怎么会这般好看呢,一颦一笑,都能渗入进他的心里头,叫他动心。
鬼俗脸色一僵,他强忍下火气,“自然是记得的,只是我是长辈,向你磕头。你受得住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拿年龄阅历想蒙混过去。
琬琰忍不住哂笑,若是今日输的是她,只怕鬼俗会用千万般法子羞辱她,让她出丑。
对鬼俗这种人仁慈,压根就是不值当的。 “我敬称鬼俗先生一句先生,可你怎好在我的面前摆前辈谱呢?偷了师门圣物的人是你,而气死了我师祖的人可也是你,敬你一句先生对你礼让有加,可不是代表前辈们的那些恩怨我不记得了,愿赌服输,鬼俗先生该不会输不起吧?”琬琰口齿伶俐的说完,只见鬼俗的脸色黑了大半。
第310章 太子闻痊愈
“殿下……”鬼俗扭头向太子闻求助。
太子闻病愈的喜悦还没有完全的散去,温和着一张脸同他说道,“愿赌服输,这是常理,鬼俗先生,你还是履行赌约吧,孤也不好插手偏袒你。”
鬼俗无法,只能满含羞辱的跪下朝琬琰磕了三个头,接着就迅速起身,朝门外走去,脸色臭的不行。
琬琰却叫住了他,“鬼俗先生,你可是年迈了,记不住事了?你还要把从我师门偷取走的宝物还之于我,鬼俗先生连磕头都履行了,该不会连这个都舍不得吧?”
琬琰还真想看看,被鬼俗这般宝贝着的,是什么宝物。
“你……”鬼俗气极,他倒还真是舍不得,“你说磕头,我也磕了,你还要怎么样?”
见鬼俗急眼了,琬琰心里更觉得好奇,面上做出惊讶的神情,“鬼俗先生,那是赌约啊,你若是舍不得那宝物,那为何还要同我这个小辈赌呢?要是输不起你先前说了就好了,我必定不会再多说什么的,这会倒成了我逼你了。”
他就是舍不得那个宝物,同她赌也不过是想羞辱一下她,没成想,这丫头竟然还真的能够治好太子闻多年的顽疾,真是气死他了。
鬼俗脑海中想着对策,还没等他想好,一柄冷冽的寒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寒剑的主人从薄唇中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给。”
鬼俗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交出宝物,愤恨的盯着白墨琬琰离去。
“鬼俗先生。”太子闻唤道,他温温和和的露出一个笑来,“先生换了孤的药,孤总觉得心里不安生,要是先生哪一日看孤不顺眼了,会不会朝孤的饭食里头扔上那么一两种毒药呢?”
鬼俗还没从痛失宝物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乍然一听太子闻的话,吓得不轻,“殿下说的什么话,定然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我一心忠诚殿下,换药一举属实是我太不放心,殿下先前的数次病危,都是我救回来的,我如何会看殿下不顺眼呢。殿下赐我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我感激还来不及。”
太子闻仍旧是那一副神情,听完鬼俗的话,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孤明白了。”
而乘上马车准备前往墨王府的琬琰,她盯着手里的一盏莲花灯,有些不可思议,“这就是那个宝物?不就是一盏灯而已……”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白墨也在看着那个灯,“回去问一问神医便知,只是这灯似乎有些奇怪,没有灯油,只有一根灯芯,竟然也能燃得这般明亮。”
经他这么一说,琬琰才发现,这莲花灯是没有灯油的,所有的光亮都来自于一根小小的灯芯。
她觉得有些邪门,把这莲花灯放在了马车中央的一张小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