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旧影?”吕姓女修诧异,“俱为往昔之事吗?”
陆照旋颔首,“万千世界旧影为洞天所捕,汇成这莺声鹊语,此处俱往矣。”
她话音未落,便见有繁花锦绣化为泡影,露出无限杀机来,通往虚空。
倘若有谁就在周围,便立时为虚空所吞噬,任你道法精深、手段无穷也是无用。
这虚空与方才虚空海截然不同。虚空海乃是半开未开洞天所成,在有无之间,虚空却是真正的虚无,以元婴修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安度的。
那杀机四起不过一瞬,转眼织锦荣华便簇拥而上,将其拥在其中,又是一片生机繁华。
只不过,目睹这一幕后,这对道侣再无法安然直视这满眼盛景了。
“此处虽凶险之极,却尽显三千世界,风光如是。天地之大,令人向往。”陆照旋轻叹一声,言语间有些许浅淡的感慨,隐含向往。
若在那泡影成空之前听她此言,道侣二人深以为然,然而见了那杀机死气,只觉遍地都是要命的,哪还能去安然欣赏这繁华,更不要提去向往虚空外的三千世界了。
故此,两人只得尴尬一笑。
陆照旋并不需要任何人应和。她很清楚自己与他人所求不同。正如她不理解旁人为何会止步于某个境界、自觉安逸一样,旁人也不会理解她的志若鸿鹄、无尽向往,只会觉得她是痴人说梦。
“想度过这莺声鹊语,便要去寻这无尽繁华里的一点‘真’。有些故梦依傍本方世界而存,虽也是过眼云烟,却比其他蜃景真得多。”
她说到这里,于蜃景中拈一叶为舟,飘飘渺渺,似从无尽繁华里荡波而行。而她半躺在一叶轻舟中,双目微拢,好似陷入沉酣香梦,不愿醒来。
那两道侣一头雾水,既不信陆照旋会对二人毫不设防,又无措于陆照旋话只说一半,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二人将神识朝陆照旋试探去,忽地大惊失色。
陆照旋竟好似这满眼花团锦簇一般,虚无缥缈、不着痕迹,仿佛不存于世间,也是故梦旧影一般!别说攻击她,稍一恍惚,便是想寻到她踪迹都不可能!
两人立时了悟何谓依托无尽繁华里的一点“真”,原是要找寻一桩依傍本方世界的故梦进入其中,变为虚渺。
然而知道解法是一回事,真正去解却是另一回事,两人对着满眼云烟,不由茫然。
而陆照旋则已陷入无穷故梦。
山峦叠翠。
“师尊,就不能另寻他法,非得转世重修吗?”有三五人簇拥在一起,忧心忡忡。
“是啊,师尊,弟子再想想办法,定能为您解除旧患。转世重修实在过于凶险,您树大招风,仇敌不少,弟子深为惶恐。”
被簇拥者只是微笑,轻轻抬手,眼前几人便俱收了声,满是疑虑。
陆照旋看清了他的容貌,似乎有些熟悉,不由愣了一下。
他眉目英朗,风姿洒然,不言时如岳峙渊渟,含笑时如春山凝翠,气度沉凝,令人心折。
“车轱辘话不必来回说,就这样吧。”他平静道,“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难道这点困难还能难住我?你们担心我,我都明白,但人各有路,不必强求。”
“况且,”他洒然而笑,“少则五百载,多则千余年,我便能重回祖洲,都是求仙之人,何必拘泥于朝夕旦暮?”
“师尊……”
“去吧。”他轻声道,“缘生宗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千般幻梦如泡影。
“阿陆。”
她睁开眼,有人朝她温柔而笑。
陆照旋似还在那泡影故梦之中,却又好似忽然沉入静水,唯有静静地望着眼前人,“谢镜怜。”
她语气平淡,毫无波澜,仿佛两人不是相隔生死、相隔数百年光阴,更像是朝夕相处,只道寻常。
但谢镜怜知道她平静下的波澜。
有的人会把自己掩藏起来,而旁人只能看见静海。
谢镜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叙旧,开口却变了,“你现在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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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系+修仙+灵异志怪:《苟在诡秘修仙界》
第39章 鬼府天地,十殿阎罗
故友数百年未见, 谢镜怜不是叙旧,反而突兀来这一句,十分莫名其妙。陆照旋神色不变, “怎么个危险法?”
“你与我去了鬼府便好分说了。”谢镜怜蹙眉,“我且把鬼府情形说与你, 你自己判断。”
若说这世上有谁是陆照旋无条件信任的,那便唯有谢镜怜了。她毫不犹豫地跟着谢镜怜,不去管那对还在莺声鹊语中的道侣,生机她已指明, 其余不关她的事。
谢镜怜一边引路,一边向她分说,得知陆照旋已知十洲五岛互相交叠, 便直接讲起鬼府来, “鬼府与十洲五岛同样重叠,只不过鬼府与十洲五岛俱通,且不受三万年限制。生者归于十洲五岛,亡魂归于鬼府,互不相涉, 便是蜕凡也没法跨越。”
她说到这里,见陆照旋挑眉, 解释道,“不过这秭殊洞天不同。它是半开未开洞天,勾连虚空万界,能同时作为十洲五岛和鬼府的通道, 故而我让你来秭殊洞天。”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陆照旋问道。
“自你渡劫后,我便一直在此等你。”谢镜怜微微一笑,“你必会立刻赶来。”
陆照旋忽然想到她并未同谢镜怜说过自己转世去了凤麟洲。
“凤麟洲?你竟去了玄门之地。”谢镜怜朝陆照旋打量了一番, 露出诧异之色,“我见你元神完满,分明还是元门跟脚,在凤麟洲只怕不轻松?”
陆照旋沉默了一会儿,“我见玄门修法力,与元门冲突并不大,便稍加易改,同修玄元了。”
“什么?”谢镜怜失声,望着陆照旋,久久不语,良久叹息,“阿陆,这叫我说什么好……”
谢镜怜不是废话吊人胃口的性子,如此作态,是实在心情复杂,“你可知为何玄元有分?”
她一边说着,一边带陆照旋自秭殊洞天横穿而过,于冥冥中跨越天堑,再一转眼,两人已入一片昏惨惨之境。
“此处便是鬼府一隅。”谢镜怜收了那复杂情态,事已至此,待回了自家地盘再与陆照旋分说也不迟,转而向她介绍起鬼府风光来,“鬼府共有十方大地狱,我司掌黑绳大地狱,与秭殊洞天并不相邻。”
“此处是合大地狱,与黑绳大地狱相邻。”
谢镜怜以自身气息罩住陆照旋,不叫周遭死气侵来,“阴阳有分,元婴以下一到鬼府便会逐渐失去生机,沦为鬼魂。虽说你已凝婴,到底少接触微妙。等蜕凡了,受到的影响就少了。”
陆照旋受教。
谢镜怜有意带她看遍鬼府,隐匿了气息悠悠而行,“在鬼府,鬼修阴魂俱在十殿阎罗辖下。不过也有凶戾不化、修为较高的不愿归附,权且任他们去,掀不起什么风浪。”
陆照旋听她一一道来,并不言语。
这样的谢镜怜,与她所熟悉的那个人比变了很多。陆照旋从不评价旁人的转变是好是坏。
但她忍不住想,谢镜怜从多次放过欲置她于死地之人的心软修士,在短短数百年内一跃成为十殿阎罗中第三位的蜕凡真君,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谢镜怜不说,她就不问。
两人正悠悠而行,忽听得一阵兵荒马乱的呼啸,似是朝她们的方向而来。谢镜怜本有绕远之意,不知为何,又朝陆照旋笑道,“才说有人不服管,这便遇上了,叫你见一见我们鬼府的常态。”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黑光自远而至,戾气无穷,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离得近了,陆照旋一眼便见那是一个身形略显透明单薄的鬼修。与谢镜怜不同,他身上鬼气森森,毫不收敛,一见便知不是生人。
“休走!”那鬼修刚过,后头便有乱哄哄的喊声,紧接着一众鬼修结队而来,比起那独行逃窜的稍收敛气息些,但与望之如阳世人的谢镜怜截然不可比。他们秩序井然,行动统一,显见是这鬼府的鬼卒。
那鬼卒之首带队而来,远远便望见陆照旋二人站在一旁,对逃窜的鬼修无动于衷。那等凶戾之鬼,常人是不愿沾惹麻烦,故而他也没当回事,直至两人身旁,朝谢镜怜瞥了一眼,蓦地愣住,连遁光都停了。
“阎君?”
“先去捉人。”谢镜怜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