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自己年轻的时候就长得好,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再加上他的出身和家世,因此身边朋友几乎没有丑的,眼光可谓极高。此刻他能对赵羡词有如此评价,已经不枉赵小姐今日特地一番打扮。
大概是好看的人总能让人没脾气,秦大人来的时候还有心给赵康一个下马威,好好谈谈他和秦牧云的婚事,但此刻看少年如此昂扬,又生的如此俊俏,那故意摆弄人的心思竟淡去了,好声好气问道,“赵老板,你要去哪儿?”
赵羡词已经看见了他,正要去拜见,谁想人就到了自己眼前,便忙道,“岳父大人!小婿正要去给您请安。”
听他一声响亮的“岳父大人”,秦大人眼皮一跳,果然见周围不少人都在竖起耳朵听这里的动静,不禁叹气,“你随我来。”
赵羡词给晚晴使了个眼色,晚晴心领神会,眼见着小姐给秦大人去了,自己忙去给秦大人的亲卫跟前,不动声色塞了银子,口中还道,“诸位辛苦了。”
又与这些人闲聊,打听秦大人对程铎要娶秦牧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秦知寒特地选了一间角落里的房间,又让人在门外守着。
他今日看赵康顺眼,也就没太为难人,开门见山的说,“程家的事,你可有耳闻?”
“听过一些。”
秦知寒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不瞒岳父大人,想法确实有一些。”赵羡词就笑起来,“就算没有秦家这个靠山,单凭牧云的才貌,不被人喜欢才令人意外呢。但,不管是谁中意牧云,也要和牧云两情相悦才好。小婿不才,正是那个和令爱惺惺相惜之人。小婿相信,岳父大人爱惜牧云的心,与小婿不相上下,以岳父您对程铎的欣赏,若是这门婚事能成,也就不会等到今日。”
说着,她特意看了一眼秦知寒。老实说,赵羡词心里也是没底的,可正因为心里太急,所以她想了很多。这些话虽有试探之意,但也是赵羡词的真心话。秦氏夫妇疼爱独女,那是出了名的,就凭秦大人在南省那些日子的表现,赵羡词相信,唯有真心疼爱秦牧云,才能有自己和秦牧云的婚事,不然以秦家这样的门庭,不止秦牧云要遭大罪,自己也只怕早已小命不保了。
赵羡词换位想了下,如果自己像秦牧云这番作为,恐怕赵麒年和母亲会让她浸猪笼。
而秦牧云之所以敢这么放肆,就在于知道自己父母的底线在哪里,像赵羡词,也因为深知自己家里的情况,所以绝不敢如此作为。
秦知寒出身高门,一向意气风发惯了,早先就很不喜欢赵康有时畏畏缩缩的模样,只是念及他的出身,知道这少年贫困惯了,没有底气也情有可原。此刻听赵康如此胜券在握,反而很对秦大人的口味。秦知寒觉得,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朝气,不管未来结果如何,少年人都要有奋进的心,要有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必胜信念,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倒是很有把握,”秦知寒笑归笑,却故意道,“如果我说,我有意撮合程铎和云儿呢?”
赵羡词一愣,面上就露出一丝慌乱。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沉声问,“当真?”
“程铎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貌端庄,出身也好,而且才十六岁就夺了乡试头名,前途不可限量,我很看好。”秦知寒打量着赵羡词,“相比之下,你就逊色多了。除了样貌过得去,你没一样比得过四儿。”
四儿——赵羡词听到这个称呼,就知道扬城的传言是真的,秦知寒真的与程铎感情深厚。这番话一出口,赵羡词心里就越发发慌,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她本就处处比不过那程铎,若连做人都落了下风,那就是当真没有半点希望了。
暗自深呼吸一口气,赵羡词躬了躬身,行礼道,“秦大人所言不假,但晚辈斗胆,私以为,虽然前朝以为商人卑贱,但家父也能以商人身份造福一方,并凭此位列朝堂,备受南省百姓尊敬,是多少读书人和朝廷命官也难有的成就。也因此我朝并未对商人有过多限制,只是不准农户经商,防止大家弃本逐末荒废农事。晚辈以此为志,现已拿下南润粮庄百亩田地,假日时日未必不能取得如家父一般的成就。而且,晚辈今年也才满十六,俗话说术业有专攻,若以此而论,晚辈未必比程铎差。还望岳父看在我和云儿两情相悦的份儿上,也给晚辈一个机会。”
秦知寒面色沉静,心里却暗自吃了一惊。他虽然看得出来这赵康心不小,但如今真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由衷的感到惊叹。十六岁的年纪,却能有如此远志,还能真正身体力行,更重要的是,赵康可没有那么多好老师在身后悉心教导。
第101章 101
而且还做的不错。
更重要的是,开张当天, 早已远嫁南海郡的长公主竟亲自去捧场, 甚至帮赵康解围。
秦知寒每每想到这一点, 心情就很复杂。
若是赵康当真是长公主和赵自省的孩子, 能有如此心志,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秦大人心想, 那两位早年创下百宝楼传奇,风头无两,就说那赵自省,不也是贫苦人家出身?他二人的儿子, 就算是流落民间, 也依然不会蒙尘。
但赵康说了那么多, 秦知寒依然没有听到自己最想听的那句话,以至于他还是自己问出了口, “你就没想过考取个功名?”
秦大人对此心心念念。
赵羡词就愣了愣,此刻也终于明白秦大人真正的来意了。
但, 别的都好说,唯独读书入仕这一条,赵羡词绝不会碰。她无奈的再次向秦大人表明无意于此, 且态度十分坚决。
秦知寒十分不理解。主要是,如果赵康功名在身,不仅秦大人自己面子上好看,那程家想必也无话可说。不然,以程家的门楣, 要是输给这么一个无名小卒,那不是侮辱人家吗?
但赵羡词就是铁了心,无论秦大人怎么劝说都不愿意。最后,秦大人冷笑道,“如果你没有功名在身,你和云儿的婚事,只怕我要重新考虑了。”
“小子,你最好想清楚再来找我。”
秦大人说罢,甩手走了。
赵羡词万万没想到,秦大人竟然以功名相要挟!眼睁睁看着秦御史消失在视线里,赵小姐白皙的脸憋得通红,也没敢改口。
晚晴匆匆忙忙进来,看见她这样,急忙问,“公子,怎么了?”
赵羡词长长吐出一口气,却道,“没什么,你悄悄去秦府打探一下,看看牧云在不在,替我传个口信。”
成亲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儿。赵羡词虽然被秦知寒一番磋磨,却反而激出骨子里的倔性来,秦大人越要阻拦,她反而越想把事儿办成。况且,赵小姐和秦牧云两心相印,此刻正是恨不得黏糊的时候,却因为要准备成亲的事屡屡不能相见,岂不令人牵肠挂肚?
左右她都已经抛下了上辈子那些束缚,此生又女扮男装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临出门前,晚晴回头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赵小姐,不知怎的心里也跟着安定下来。
赵羡词只好在客栈等着。
她现在一心的事儿,既满心牵挂着福隆楼,想快点赶回南省,又不想因此让自己和秦牧云的婚事出差错。可偏偏眼下这个时候,不管事业还是感情,都处在关键的节点上,她是一个也松不得。
不过也不要紧,先走一步看一步。赵羡词心里明镜儿似的,要说生意固然重要,但如果这次把秦牧云弄丢了,那只怕要恨不能再重来一次才行。因此,虽然牵挂南省,但到底比不上和秦牧云的婚事当紧。
岂料不到一炷香|功夫,晚晴就匆匆赶回来,脸色很是不好,慌道,“公子,公子,不好啦!”
“那程家公子就在秦家,要约秦小姐听戏去!”
赵羡词听罢,刷的起身,“云儿答应了?”
“答应了!”晚晴急道,“我听下人说,秦小姐好像一开始拒绝来着,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了,现在怕是已经去了!”
赵羡词抿抿唇,忍不住握了握拳。虽说以她对秦牧云的了解和信任而言,赵小姐是不相信姓程的能翻出多大水花,但此刻听在耳中,心里还是极不自在。
“可打听到去哪儿听戏了?”
“城西一家叫花飞舍的茶馆,离我们这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