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案上正讨论军情的两个人立刻停了下来,齐齐看向宴安。
宴安怔愣了下,开口道:“继续。”
迟显淮微微一笑,默默将案上的行军图和卷宗卷起来。
付将军将行军图从他手中接过,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宴安,便以身体疲惫为由,先行出去了。
军中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常有,付将军听说迟显淮和宴安的事也不惊讶,甚至在要事谈完之后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宴安眨巴着眼睛,迟显淮笑笑,“没有什么,他就是困了,单纯想去休息而已。”
“哦。”宴安只是莫名其妙罢了,他没想细究原因,自顾自地坐在凳上,拿出杯子倒茶。
一壶茶水喝完,也到了饭点的时间,两人一前一后地沿着营中沉默走了一段,宴安终是忍不住打破沉默,问迟显淮道:“剑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上次,亦或者更早?”
“运粮的时候就出现了,只不过还没练化,现在他的出手也全凭兴致。”迟显淮话语一转,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想告诉我不能伤害云祈皇子呢?”
宴安摇了摇头,“既已成敌,哪能心软。”
迟显淮听他这般说,眸中闪过灿若星辰的亮光,没有顾忌现在在营外,直接从后面拥住他,闷笑着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安安,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这句话。”
宴安嗯了一声,刚想让迟显淮不要这么黏着自己,就听到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身后的迟显淮已经放开他,站到他身边。
“迟将军,付将军为您开了洗尘宴,请您过去。”
迟显淮点了点头,同宴安并肩而去。
军中一切从简,说是洗尘,也不过是在营中起了篝火,将士并坐两排,案上摆着馒头和大碗的酒。
迟显淮刚落座,就被众人灌了一大碗酒,付将军见宴安自始至终都没碰过酒碗,有些奇怪的问起原因。
宴安刚想说明,迟显淮就起身扬了扬碗道:“副将不胜酒力,显淮替他干了。”
付将军乐呵呵地笑了,“瞧你这护得,天气寒冷,就是小喝一杯,也可以御寒。”
宴安含笑道是,付将军是他爹手下最为出色的将领,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更何况,大丈夫岂能滴酒不沾,到时候别说得被敌军笑话,就是军中的将士也不见得会信服他。
翌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喝许多酒,最后也是晕乎乎地被迟显淮带回营帐,好在没像在胡地的时候一样出那等洋相。
没有头晕,身体也不是疲乏酸软的,想来是迟显淮给他喂了醒酒汤。
正想着,他抬头就看到从外边进来的迟显淮。
他穿着银色软甲,头发高高束起,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两个大白馒头。
“你醒了。”
说话间,他走过来坐到宴安身旁的硬榻上。
在他看来,宴安就是需要被娇惯着的,趁着现在还没有连夜作战,他还可以宠宠宴安,让他不用在军中受那么多苦。
军中生活哪有京都舒畅,如若不是迟显淮替他脱掉软甲,他都不敢脱下来休息。
谁也不敢保证敌军会在什么时候发起进攻,宴安没敢就这样喝粥,他嘴里叼着馒头,手上动作不停地穿戴软甲。
知道云祈制造出枪支,宴安是想把身上的金蚕丝甲给迟显淮穿的,但对方坚决不答应,他只好做罢。
早饭草草下肚,敌军就已经发起了战斗的号角。
云祈知道近距离作战不是迟显淮的对手,不如布阵打对方个大残。
“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步兵冲锋在前,射兵落座在后,冰原地上刀剑直撞,箭矢如雨急下。
迟显淮不慌不忙地下令变阵,一排排的持盾步兵向前,一架架弓弩开始上弦,两边的骑兵也快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大雁阵。
杀喊声不绝于耳,随着迟显淮一声令下,万千箭矢齐齐射出,如同蜘蛛网似的向着奔腾而来的米莱国骑兵笼罩而去。
双方死伤得差不多,米莱国箭支较多,他们肆无忌惮地围起一大片弓弩,不断的朝着宴国将士射击。
粗长的箭矢射穿了士兵的胸膛,前面冲锋的步兵接二连三地倒下,很快就是一大片。
迟显淮皱了皱眉,领着骑兵一路向前,命令士兵继续冲锋。
他清楚,这个时候要想躲过射击,就只能迅速冲进米莱国战阵,与他们近身厮杀。
将士们热血沸腾地嘶吼着冲冲冲!!!
随着他们不要命的冲锋,在丧失了将近一万士兵的性命,他们总算是突进了敌军前锋。
两方士兵兵刃相见,因为混战的缘故,米莱国的射兵只能停止射击,以免误杀了自己人。
刀刃相交,可以说是以身作战了,这时候,靠的就是士兵的武力以及盔甲的抵御能力。
穿着皮甲的士兵几乎没有什么防御能力,不过是被刺插几刀,就倒地身亡。
米莱国这边穿的都是重甲,抵御能力略胜一筹。
当然,随着双方后部士兵的涌入,作战才算彻底展开。
后部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士兵,几乎可以说是一刀一个小菜鸟,就跟切菜似的,大片的血液滴落在地,大力士智刚提着重锤,一捶一个小朋友,脆弱地连脑袋都给人砸个稀巴烂。
宴安身上溅满了血,不是别人伤了他,而是身旁的大力士太过凶残。
他默默地为敌军点了根蜡,而后继续随着大力士杀开一条血路。
双方将士都不发狂了似的,蜂涌而上,不计生死。
云祈骑着战马在后方,这一次他没有和迟显淮正面对战,他知道贴身作战不是迟显淮的对手,所以避在后头便暗招。
眼见着宴国将领都围打在阵中央,他对着虎敖做了个手势,虎敖会意,吹起小号角,六十名骑马带枪的士兵围绕过去,嘭嘭嘭地射击着,云祈也趁机溜到后头,想着一枪瞄准迟显淮,给他个爆头。
迟显淮只顾着下令举盾,没观察到云祈后绕的行动。
云祈悄悄靠近,估算着射程和风速,枪抵在左手拇指上,目光一凝,右手一摁,子弹从黑溜溜的枪口中飞出,直冲目标——迟显淮。
可惜,他刚射出,迟显淮就勒马左侧了几步去抹掉士兵到脖子。
不知道为何,迟显淮突然感觉后背发凉,还没等他回头望去,子弹就从耳边擦过。
耳旁的将士闷哼一声,莫名其妙地倒落在地,仔细一看,不难看出他左胸口肉眼可见地渗出了一大片血。
迟显淮哪里还不知道对方中的是什么,他有些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转头,要不然就是直射脑门了。
云祈还想发出第二枪,可惜迟显淮已经发现了,他不想把珍贵的子弹浪费在这些无用的士兵身上,直接提枪加入战斗。
原本举着盾防止子弹攻击的士兵恰好可以抵挡一时半会的进攻。
盾牌厚重,将士们长时间提着会耗费体力,刀剑相交的时候,盾牌没办法保护脆弱的脖颈,所以他们大多还是提刀冲锋。
迟显淮熟读兵书,加之对阵型多有研究,正面交战对于他来说有利无弊。
云祈这边精锐较多,也是能抵挡多时的。
双方展开着拉锯战,他们打了三天三夜,还是未能分出个上下,只好吹号收兵。
将士们早已精疲力尽,支撑着他们的只是必胜的决心。
回到城中,将士们没有骨头似的瘫软地盾牌上,翻身下马的宴安差点没跌倒,幸亏身旁的迟显淮及时扶住他。
迟显淮扶着他站直,担扰道:“安安,无碍吧?”
宴安顾不得将士们会不会背后议论,疲惫地靠在迟显淮的肩上,嘴里就只剩下一个字,“累!”
第93章 我介意你被别人看
这场作战,可以说是互相打探底细。
宴安发现,加厚版的铜盾抵挡效果极好。
他打算组织一支专门抵御箭矢和子弹的队伍,到时候盾牌一立,便可万马奔腾而去,直捣敌军中央,破坏阵型,取得胜利。
这般想着,他和迟显淮商量了起来,迟显淮是赞同他这个想法的,并且表明这支队伍他会亲自训练,指挥他们该如何列队,以及随机应变。
守城的第八天,心腹运来了三千枚盾牌,宴安大喜,僵持了数天的战局,应当会出现扭转。
迟显淮原本是计划着持盾队伍为一万人马的,但因为盾牌数量不够的缘故,他只能勉强把队伍改为三千人,阵型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