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定忠气急,抬手直指沈樾,“你莫要忘了,你在这大燕朝,是做什么的,与我作对,对你没有好处!”
沈樾就轻飘飘道:“与你作对,对我没有好处,我岂能不知,可是,与我作对,你同样得不到你想要的。”
宋定忠盯着沈樾。
沈樾目光毫不回避,直视宋定忠,态度明确。
“野人手里的玉佩,毕竟与我也有关,你知道我与那人的关系的,你不能剥夺我的知情权!”
对峙一会儿,沈樾最终还是最先开口。
对于这话,宋定忠无法反驳。
可是……
肩头微微一松,宋定忠道:“你觉得,现在他的样子,你能盘问出什么吗?他明显连你说什么都听不懂!”
沈樾一笑,“宋老爷这话,便是承认了,你认得这野人。”
宋定忠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沈樾就道:“他是谁?”
宋定忠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面上的神色,倏忽间带着莫大的悲痛。
“等我确定了他的身份,再告诉殿下不迟。”
“你少于我打这机锋!你明知道,我明日必须启程回京!”
“所以,殿下与我是合作关系,难道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沈樾就笑:“宋老爷这话说的奇怪,你我之间,若是有这最基本的信任,你就该此刻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你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猜测!”
“你宋定忠的猜测,往往就是结果,他是谁?”
宋定忠有些犹豫。
告诉沈樾那人的身份,倒也无妨。
可是一旦告诉了,凭着沈樾的能力,一定会很快猜到瑾儿女扮男装的身份。
如今陛下又在查年芳十六的姑娘。
瑾儿她……
犹豫一瞬,宋定忠摇头,“暂时不能说。”
沈樾啪的一拍桌子,蹭的起身,“宋定忠,你莫要忘了,你在京都欲要做的事,只有我,才能替你扮成!”
宋定忠冷笑,“怎么,因为这么一个人,殿下就要与我从此分道扬镳吗?”
沈樾气的脸色发青,“顽固不灵!你告诉我,我又不会害你!我只是想要调查当年我恩人的死亡真相!这个目标,与你而言,也是共同的,你怎么就……”
叹一口气,沈樾又道:“瞒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定忠还是一言不发。
“你该知道,他疯疯癫癫状似野人,不能与人沟通听不懂人话,应该是中了蛊毒!”
宋定忠眼睫微颤。
沈樾说的没错。
如果这野人当真就是他所猜测的那人的话,这般症状,就是中了蛊毒。
传说中的,千机蛊。
千机蛊,千机蛊,毒发涉千机。
当年一味千机蛊,害的这大燕朝彻底变天!
如今,他又怎么敢轻易再将这侥幸活下的人的身份说给沈樾。
说到底,他和沈樾,不过是合作而已。
万一哪一天,沈樾后悔了,沈樾疲惫了,沈樾退缩了……
沈樾可以后悔可以疲惫可以退缩,他,不可以!
宋定忠抱拳,朝沈樾深深一个鞠躬。
“殿下,莫要为难我了,若是可以说,我必定知无不言,可眼下……”
沈樾气的只想抽宋定忠一巴掌。
“我就不明白,这怎么就叫为难呢!”
气的原地徘徊几步,沈樾看向宋定忠。
“我对你,赤诚相待,得了野人的物件,第一时间给你看,我若是瞒着你,自己去调查,你不也是被蒙在鼓里吗?我这么对你,你怎么就如此对我呢!”
这一刻,沈樾觉得自己真他娘的委屈!
为了查个金矿,几次三番当众摔跤!
现在,这个宋定忠又这般!
宋定忠为难的看着沈樾。
能说他真的就说了,不说是真的不能说啊,殿下这么聪明的人,何必与自己个找不痛快呢!
哎!
难道你不够了解我吗!
两人再次对峙一番,眼见宋定忠油盐不进,沈樾就道:“你若是不说,明日我回京,就带走宋瑾!”
宋定忠黑着脸,正要开口,忽的一笑,轻蔑的看了沈樾一眼,“你做不到。”
沈樾……
反手直指自己,“我做不到?”
宋定忠指了指沈樾的小腿。
“估计,不等你出手带走他,你自己个的兵器,就先抹了你的脖子。”
沈樾……
忘了那个娘娘腔能控制兵器了!
这真是见了他娘的鬼!
教养良好的四皇子,内心粗口连连。
“你真不打算告诉我?”
“时机成熟,我自然告诉殿下,再说了,我们目标一致,我来调查与殿下调查是一样的,殿下在京都,身份特殊,许多事情不便做,知道的少些,也是为了你好。”
沈樾一脸我信了你的鬼,瞪了宋定忠一眼,拂袖离开。
走到门口,正要伸手拉门,忽的动作一僵,又一脸吃了苍蝇似的折返回来!
第四十二章 是他
他在宋家,就还是宋家大少奶奶。
现在他一身男装,他出去能去哪!
没好气的黑着脸,沈樾反身回去,一屁股坐下,抓起手边凉透了的茶,灌了一口。
宋定忠松下一口气。
“殿下息怒,我们的合作,还是要愉快的进行才好啊!”
沈樾……
愉快你个头!
宋定忠在这一轮比拼中,已经占了上风,秉着人道主义精神,宋定忠觉得,应该对沈樾多一些安抚。
便陪笑恭顺道:“殿下,不知您儿子的病,可是寻了大夫瞧,在下认识几个民间神医,到时候……”
宋定忠话没有说完,就见沈樾一双眼,目光刀子似得射过来。
抬手直指大门,沈樾道:“滚出去!”
宋定忠……
得!
我出去!
您自己个生闷气吧!
您儿子**的事,你自己个操心吧!
心头翻了个白眼,已经在野人一事上获得主动权的宋定忠转身离开。
他一走,沈樾就气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沈樾觉得他真是疯了,才对宋定忠那个老狐狸那么信任!
早知道,他就应该让韩柏立刻带着野人头头回京。
等回了京都,一切他再从长计议。
现在好了,野人头子被宋定忠霸占着,他想要知道什么消息,全要凭宋定忠的意愿。
真是……
沈樾正没好气,就听得门咯吱一声响,路詹在门外,鬼鬼祟祟看了一眼背后,然后闪身进来。
路詹这样子,让沈樾觉得他一定是办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或者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比如,他窃听到了野人的事。
沈樾立刻目光带着期待看向路詹,“出什么事了?”
路詹几步抵达沈樾面前,压低声音道:“殿下,万喜说她想吃水煮鱼!”
沈樾……
瞪大眼睛盯着路詹,眼角一抽,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你……你说什么?”
路詹压着声音,“万喜回来的路上,在衣袍里揣了一条鱼,刚才,他让奴才涌泉相报他鸡腿的恩情,让奴才给她做一道水煮鱼,可是,奴才哪里会啊,殿下……”
沈樾只觉得一股恶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怒火顶着他天灵盖,几乎要喷涌而出。
“你!给!我!滚!”
咬牙切齿,沈樾抬脚就朝路詹踹过去!
路詹立刻机敏的躲开。
震惊的看着他家愤怒的殿下。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火气!
疑惑着,路詹目光悄悄打量沈樾,然后,目光就停在沈樾衣袍的膝盖处。
两坨磨损的印记,还沾着灰尘。
路詹眼角一抽。
该不会又摔倒了吧!
呃……
这……
路詹同情又好奇的看着沈樾。
他家殿下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接二连三的摔跤?
意识到沈樾愤怒的根源,路詹不敢再说半个字,抱拳做了个揖,转身离开。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先是轻轻打开一道门缝,然后探出头去鬼鬼祟祟打量一番,发现外面没人,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沈樾望着路詹的样子,只觉得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太难了!
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经历这些!
这厢,沈樾生无可恋。
那厢,路詹飞驰回厨房,咣当将门反锁,眉头紧蹙的望着案板上那条完整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