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富庶,来余州做生意。
有外来商户落户余州,又是出手阔绰要做大买卖的,自然是惊动了余州商界。
作为余州知府,宋德忠必定是要见一见这位宋定忠的。
宋定忠也是懂规矩的人,抵达余州的第二日,便在余州最大的酒楼,丰赢楼,包了整整一层的雅间。
但凡余州有头有脸的商户,全被他邀请。
他作为知府,自然在邀请范围内。
见到宋定忠的那一瞬,他差点大腿一软,眼泪飚出。
这哪里是什么宋定忠,这分明是当时他会试,皇后为他主持公道时,那个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内侍。
皇后娘娘和陛下前脚驾崩,这个服侍在皇后娘娘跟前的小内侍却出现在余州,要落脚余州。
这……
盯着宋定忠,赵霁德心头宛若惊雷翻滚。
席间,觥筹交错,宋定忠努力的想要和大家拉近关系。
他给了宋定忠这个面子。
作为知府,既是给了这个面子,那那些商户便也就给了宋定忠这个面子。
席间,旁人询问宋定忠的家庭情况,宋定忠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
去岁成亲,与发妻乃是青梅竹马,哪知发妻生产那日难产,留下一个早产的儿子便撒手人寰。
众人听着唏嘘,他听着,心头骇然大动。
他一个太监,哪里来的成亲,又哪里来的青梅竹马,哪里来的儿子!
他怎么可能有儿子。
皇后娘娘倒是诞下一个公主,可那是公主,不是皇子。
席间,赵霁德纵然心头再怎么惊疑,也不敢表露分毫。
等席面散了,他寻了个借口留下宋定忠单独说话。
可任由他怎么旁敲侧击,宋定忠就是一口咬定,自己从未去过京都。
他提陛下和皇后,宋定忠目光澄澈的望着他,告诉他小老百姓只关心生意。
可他明明不会认错人。
他不知道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宋定忠突然带着个男婴出现在余州到底是为什么。
可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怕。
他怕宋定忠带着的那孩子,万一就是皇后娘娘的骨肉……
如果当真是,那皇后娘娘和陛下的驾崩,就一定是一场惨烈又血腥的驾崩。
而这个被宋定忠带到这里的孩子,作为幸存者,他怎么能让世人知道他的存在呢。
赵霁德不敢多问,唯恐惊动了宋定忠让他突然离开余州。
在余州,他还能凭自己的势力保护他们,可若是去了旁处……
在赵霁德的暗中照拂下,宋定忠在余州的生意,如火如荼的操办起来。
宋定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家底也丰厚。
他既是单身,上门说亲之人便络绎不绝。
赵霁德统统以思念亡妻为由,拒绝了。
而令大家惊奇的事,赵霁德口中的那个儿子,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众人面前。
那孩子越是不出现,赵霁德就越是笃定,那孩子就是皇后娘娘的骨血。
不管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定是要凭着一己之力,将这孩子护好。
时光荏苒,眨眼三年。
赵霁德还是余州知府,朝廷仿佛忘记了他。
每年的考核按规矩做,可每年的调任都和他无关。
以前,或许他还盼着升官,如今宋定忠带着孩子过来,他就只想守着宋定忠。
这一日,赵霁德忙完一天的政务,带着自己的儿子溜达在余州的大街上。
“爹,那个小姐姐好漂亮啊!”
儿子赵科忽的抬手指了前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迈着小短腿就朝人家奔去。
赵霁德连忙一把拉回自己的臭儿子,玩笑般拍着他的屁股训斥,“看见漂亮小姐姐就往上扑,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他说着话,旁边响起惊呼。
“咦,这就是宋老爷家的儿子啊!”
“长得可真漂亮,要是不说这是儿子,我还当是谁家的小姑娘呢,瞧这小模样。”
“难怪宋老爷不肯续弦呢,这小娃子长这么俊俏,他那死了的娘还不知是何等美人呢。”
抱着自己的儿子,赵霁德脊背一僵,抽着眼角望向前面的小娃娃。
宋瑾一身绿袍立在当地,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正眯着眼睛美滋滋的吃。
旁边,赵霁德在买些男孩子玩的玩意儿。
看到宋瑾那张笑脸的一瞬,赵霁德就像是让人抽了魂儿。
这孩子的五官,分明与皇后娘娘如出一辙。
那个存在于他心头整整三年的疑惑,一瞬间得到验证。
不需要什么旁敲侧击,不需要什么证据证人,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孩子,就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至于男女……
宋定忠说这是男娃,那这就是男娃。
抱着赵科,赵霁德上前,“科儿和小哥哥玩。”
听到赵霁德的声音,付完钱的宋定忠回头,“是大人啊。”
赵霁德笑呵呵的摸了摸宋瑾的头,“头一次见你家孩子,小伙子长得真是精神。”
宋定忠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在赵霁德这话音落下之后,放松下来。
“他是早产儿,他娘生他的时候,又是难产,从小身子骨不好,这好容易精心养了三年,身体倒是养好了,就是养的白白净净的,像个女娃子了。”
赵霁德笑着看宋瑾,眼底有热泪忍不住打转他强行憋了回去。
“当时他娘生他,一定是遭了很大的罪吧。”
宋定忠一愣。
赵霁德忙道:“女人生产,都是鬼门关里走一道,何况你们家这位,还是拼着一条命。”
赵霁德心头钝钝的疼了一下。
当时娘娘生小公主,那何止是拼着一条命啊!
千机蛊蛊虫被触发,娘娘遭受的,是万虫啃食的痛楚。
赵霁德面上神色骤然哀伤起来。
好在他一直打着悼念亡妻的旗号,倒也没人说什么。
就是赵霁德瞧着,心头不舒服。
摸摸宋瑾的头,赵霁德发誓,他一定和宋定忠护着这孩子好好长大。
第二百三十章 番外十一
“老夫人,外面灯笼都挂好了,您要不要出去瞧瞧,张灯结彩的,红灿灿一片,很是好看。”
周赫的母亲乔氏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一群,张扬着一脸的笑容,从外面进来。
老夫人正抱着才满月的小孙子,逗弄他嫩嫩的小脸蛋。
“大呼小叫做什么,吓坏我乖孙。”老夫人含笑嗔怪了乔氏一眼,低头又逗弄小孙子,“我们毅哥儿不怕,我们毅哥儿是最棒的。”
乔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跨到炕边儿瞧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娘,他才满月,能懂什么呀。”说着,也忍不住伸手去摸孩子的小脸蛋。
手还没有伸过去,被老夫人抬手打掉。
“你身上带着寒气,摸了我乖孙惹得我乖孙风寒怎办吗!”
乔氏……
“我又不是后娘!”
老夫人就嗔她一眼,“你要是后娘,我还有处说理去,你是亲娘,我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乔氏直接被气笑了。
“娘。”撒娇般唤了老夫人一声,乔氏道:“您这到底去不去外面看。”
“都挂好了?”
“都挂好了,就按照您说的,一水儿的吉祥如意大灯笼,水红水红的,可漂亮了。”
老夫人便拿了一块较厚的包被将小娃娃重新包了。
“好,祖母带我的乖孙出去看灯笼,明儿给你做满月,咱们热闹它一天!”
乔氏忙搀扶了老夫人。
周启生在战场屡屡立下奇功,他是皇后娘娘跟前,最为被看重的将军之一,
他的幼子做满月,皇后娘娘和皇上亲自送了满月礼。
就连院里摆的几盆极品牡丹,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命人送来的。
周启生杀伐半生,征战沙场戍守边疆的日子,远比在京都陪伴亲人的日子久。
他的幼子做满月,皇后娘娘亲自发话,必定要隆重大办。
这灯笼都是定制的。
吉祥如意四个字,刻在灯笼的底部和侧面。
镂空的花纹设计极其精妙,里面火烛一点燃,那吉祥如意四个字便被投射出来。
或落在地上,或映在墙上树上,配着满院的花,瞧上去喜庆极了。
老夫人怀里的小娃娃被那大红灯笼吸引,咯咯笑着。
“老夫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