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速食冷面的销量急速上涨。
沈河是正儿八经来上班的。主演的电影首映,他的工作量不比剧组其他人少,沈稚则随便多了。她只需要坐在台下,抑制着打呵欠的欲望看台上沈河与其他人说话。
表演状态的他无懈可击,她也必须表现得无懈可击。因为她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他的妻子。
一得空,沈稚就回旅馆了。
先独享温泉,然后吃料理。
刚拿起工具,隔扇就被急速推开。沈河冲进来,一边扯开领带一边说:“饿死我了。”
他甩开外套,又把衬衫下摆抽出来,有条不紊脱衣服的同时,沈稚剪开蟹腿提醒道:“衣服还要还的,你助理没教你小心点吗?”
沈河毫不在意:“这套是我买的。”
“难怪不怎么样。”她瞥他一眼。
他倾身靠过来,抄起筷子吃她那份的刺身。
两个人吃饭也很少聊天。
吃完就回国。
丝毫没有创造回忆的打算。
生活助理来帮忙收拾,沈稚在网上浏览窗帘的购物界面。沈河无聊地走来走去,最后讨了口袋相机来,自己一个人录着什么。
镜头落到自己身上,沈稚理所当然地配合出演。
“公司要的?”沈稚维持着露齿笑不动,却还是简短地发出声音。
“不是,”拍摄完毕,沈河低下头检查,“我自己剪。”
沈稚故意说:“请不起人,你公司要破产了?”
沈河没翻白眼,但也没多客气,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结婚六周年的KPI,沈太太。”
说最后的称谓时,他加重咬字。
经营恩爱是双方都能受益的项目。
沈河与沈稚在这方面拥有专业的态度和素养。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沈河和沈稚一起变装参加城市马拉松大赛,比赛中途未被发现,直到领奖才被曝光;结婚四周年纪念日,沈河和国内最大游乐场合作,专门发布沈稚的门票,开放了以沈稚曾经创作的公益绘本为主题的限时区域;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他们共同给希望小学捐赠了五个图书馆。
今年沈河打算采取剪辑视频的方式。
等回国,与之前合作过的制片人在头等舱遇到。对方热情,两边不得不多聊几句。一直到快分开。沈河要回家,沈稚要去杂志拍摄。当着别人的面,总不能还像平时一样爱理不理。
沈稚替沈河把衬衫领口整了整,提醒他记得回去把加湿器打开。沈河捉住她手腕,随口说着“我会去接你”,表情让人看不出是假装。
不过度亲热,不用力过猛。
蜻蜓点水,恰到好处。
昆虫的翅膀簌簌地蹭着沈稚的心,她的目光与他胶着片刻,随即毫不留恋地别开。
丁尧彩来接机,和沈河也轻轻问候一声。
沈稚刚上车,迎来的就是一箩筐啰嗦。工作,吃饭,移动,这样的日程又归来。而这种看不到头的日子也是幸运。
好不容易整理完毕,车里又静下来。
丁尧彩说:“有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彩姐每次这么开口,都是已经有打算的事。”沈稚淡淡地回应。
“……”
“……”沈稚抬手,传递出“请”的信号。
“你和沈河结婚的时候,你们两个人说好的时限、我们两边签下的协议都是七年。”丁尧彩语重心长,目光落在面前看不出岁月痕迹的女演员身上,“你要考虑将来的事情了。”
第一次见到沈稚的时候,丁尧彩觉得这姑娘挺文静。
不沉闷,不单调,但是也从来不闹腾。
沉得住气,上得了台面。
她拍戏时那股狠劲,丁尧彩没感到意外。
她连环拒绝良宜董事独生子,丁尧彩也不认为有多出乎意料。
直到她提出和沈河结婚,请经纪人帮忙。
假如说沈河给人的印象是放肆,那沈稚就是克制。
所以丁尧彩相信沈稚会做出最佳判断。
她说:“第一种方案是继续保持婚姻关系。届时我们两边肯定会商谈,但是艺人自己意愿也很重要。我调查了一下,沈河近期还是和以往一样,遵守合约,没有什么特殊的异性关系。至于你的话,假如你没有偷偷瞒着我和你老公包养小白脸,也应该没有想再婚的对象。
“第二种方案就是协议离婚。按理说,对你事业的影响不会很大,但也不至于没有。我们会科学地处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越早开始准备越好。”
最后,丁尧彩做了总结:“总之,你和沈河最好商量一下。”
沈稚好像在走神,手指却拂动书页。
她说:“要我去问沈河是保持现状还是离婚吗?”
“没错。”
她和沈河不说是朝夕相处,也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吵架却从来不提离婚,因为清楚这是已经确定了的事情,反悔只会得不偿失、弄巧成拙。
那是愚蠢的人才会做的事。
原本想都不会去想的问题像陨石降临。
一直不去考虑的事,突然要开诚布公,难免有点尴尬。
沈稚问:“非得要去吗?”
丁尧彩露出不容置喙的脸色:“你最好是。”
沈稚仍在抵抗地舒了一口气。丁尧彩伸手捏捏她的肩膀:“不只是这样。你自己也要考虑清楚,这件事事关未来。另外,你最好是能套到沈河的话,看看他那边什么打算。”
“什么意思?”
丁尧彩冷酷无情地微笑:“也有可能他决定离婚。”
-
闪光灯不断地落到身上又离开,周而复始。沈稚熟练地摆出足以在时尚杂志上刊登的姿态,这可不是一个演员只靠演戏就能生存下去的圈子。
她脑海里回荡着刚刚才听到的宣告。
“也有可能他想离婚”。
沈稚并不在乎她和沈河的关系。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但他选择和她离婚这一点的可能性却在她心上挥之不去。
他们会离婚吗?
他们为什么要离婚?
假如他想和她离婚,会不会落下把柄,她能不能借此提条件?
假如他想和她离婚,那是不是索性她先提会比较好?
今天的工作结束。
比预定的提前了半个钟头。
沈稚准备离开,却在工作人员中间与来时尚杂志《NNI》大楼参观的孙梦加对上目光。
孙梦加毕业不久就和房地产行业的某位商业巨头结婚,对方比她年长二十一岁。四年后离婚,用分到的财产和贵太太期间拿到的人际圈创立了自己的时尚品牌。
然而面临的却只有赤字。
这些都是欧阳笙告诉她的。
她倒是习惯了沈稚和谁都不冷不热的交往方式,时不时出场一番,沈稚则完全不关心。
曾经的大学室友,如今在做什么呢?
孙梦加穿着貂皮大衣,戴着墨镜,发型精致,早就不是当初一流艺术学院表演系里素面朝天、一身漆黑上形体课的女孩。
孙梦加朝她点点头。
沈稚也笑了笑。
然后到了吸烟室。
沈稚给孙梦加递出香烟,没料到却被推辞。缓缓摘下墨镜,孙梦加说:“已经戒掉了。”
“嗯?”沈稚看过去。
要知道,她开始抽烟,多多少少也离不开孙梦加的耳濡目染。
中学时期,沈稚完全不是坏学生那类型,违反校规的事一律不干,就连留长发也是正儿八经以艺考的名义进行了申请的。
进了大学,孙梦加动不动就来一支,她这才学会。
孙梦加阖上眼,眼睑上重重叠叠的墨绿色眼影映衬出疲倦。她惜字如金地交代:“要和前夫比命长。”
孙梦加邀请她去逛街。沈稚接下来没有什么安排,去一去也无妨。
只不过她预先说好:“我最近不缺衣服,就不买了。”
在车上,孙梦加笑起来,这时候倒有几分以前的样子。
“怎么会有女人不缺衣服?”她说,“说起来,之前我看到你的街拍了。那穿的是什么啊?你赚的钱是都拿给沈河炒股了吗?”
沈稚蹙眉,微笑说:“炒股都是哪年的事了——”
“是了,”孙梦加笑得前仰后合,抬手去擦沾湿的眼角,“也亏你能跟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结婚。”
在他们大学时期的交际圈看来,沈河与沈稚结婚的事不是惊讶,而是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