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黄粱
面对埃罗斯耐人寻味的微笑，西格玛显得不知所措，也许他在万年间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那就是他的老友将平日里面对敌人时才会露出的笑容对准了自己。
“…怎么了？老友，为什么你笑得这么瘆人？”他问。
“瘆不瘆我们之后再说，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我，西格玛。”
“我知道了，你说便是。”眼前的西格玛被埃罗斯的气势吓到胆寒，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海勒献祭自己的生命变成火元素一事，你是听谁说的？”埃罗斯问道。
“听谁？”西格玛歪了歪脑袋，看样子他对埃罗斯问这个问题感到非常的奇怪，因为这对他来说似乎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他回答道，“虽然我觉得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必要，你既然要问，那我也只能告诉你，是当时你亲口对我说的。”
“在什么地方？”埃罗斯不依不饶。
“还能在哪里，不就在砥山村外的树林中吗？”
“那时候我还对你说了什么？”
“额，你别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老友你这是怎么了。”西格玛开始表现出对埃罗斯的担忧，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了埃罗斯的问题，“好吧，好吧，我回答你就是，你别这样一直盯着我，怪吓人的…你当时还告诉我，在我们偷袭海勒的地方，一个魔族公主和持有魔杖菲尼克斯的没有灵魂的人类女孩配合海勒一起发动了攻击，你寡不敌众，还被杀死了一次。”
“就这些了吗？”
“还有…还有…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的那个可以发动神降术的曾经引以为豪的土偶也败在了魔族公主的手下。
“…”
在西格玛回答完之后，等待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埃罗斯的表情是阴晴不定，忽明忽暗。他纠结了许久，终于像是豁然开朗一般，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对对对，我是对你说过这些，你看我，怎么就给忘了呢。对不起啊，西格玛，刚才对你那么凶。”埃罗斯忽然变得心情大好，就好像从一直以来的烦恼中解脱一般。
“没事、没事。老友你能明白就好。”西格玛看上去也并未在意，他随着埃罗斯一起咧嘴微笑道，“哎呀，老实说老友你刚才那个样子，就连我看了都有些害怕呢。”
“其实我只是想到了一些问题而已，而在你讲述经过之后，我才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埃罗斯解释道。
西格玛闻言却是叹了一口气，随后他走上前拍了拍埃罗斯的肩膀道：“我知道的老友，由于回到了过去，一时间你我还
没办法完全接受目前的失态，疑虑甚多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这其实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仔细推敲一下，一同度过难关，相信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完全融入到现在的生活中了。”
“唉，西格玛你说的对，不过我接下来可是就要带兵打仗了，万一出现意外，那可真就大事不妙了，到时候巫女大人怪罪下来，我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埃罗斯又回复到了一筹莫展的样子。
见状西格玛立马安慰道：“没事的我的老友埃罗斯，我相信你，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忘记战争的感觉，只要一站在战场上，所有的以此相关的记忆一定很快就会回复。”
“但愿如此吧。”埃罗斯抬头看了看军营顶部漂浮着被冰壳拘束的用于发光的火元素，他揉了揉眼睛，随后面向西格玛说道，“对了西格玛，说到记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问吧。”西格玛一副“我算是服了你”的表情说道，“老友你今天的问题还真多呀，这一点都不像你。”
“呵呵呵，这不是刚回来没办法嘛？话多一点很正常。”埃罗斯回应道，随后他开口将自己想问的问题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西格玛，我还记得，当时你以为海勒的徒弟那一群人已经逃跑，便独自一人前去追杀他们，在我处理完全部的事
情之后，你才回来。我要问的就是关于这件事，你能告诉我，你单独去追杀他们的时候，经过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个…这个…”西格玛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时而愁眉不展，时而抓耳挠腮，折腾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埃罗斯的问题。
“怎么了？西格玛？”埃罗斯上前表示关切。
“我…”看来西格玛是彻底断片了，关于那时候的细节，他竟吐露不出一个字，他在埃罗斯的目光下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他还是开口说道，“对不起，老友，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年龄大了，总有一些事情容易忘记。”
“没事，没事，我也没有逼你硬想的意思，毕竟一开始就不存在记忆，就算想破天也不会凭空出现。对吧，西格玛？”埃罗斯此时虽然面带笑容，却别有深意。
“老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开始就不存在，我确实经历过那些事情，难道连我老了，忘的快都不允许吗？”西格玛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大声抗议道。
“别激动，别激动…”埃罗斯伸出双手安抚道，“我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模拟人格来说，你表现的很不错，但你似乎忽略了一点，用我的记忆创造的个体，永远只能拥有我自己的记忆，换句话说大家独立行动之时，如果有对方不知道的事情
，那你这个模拟人格就无法知晓。”
“不是，老友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模拟人格，我怎么听不懂呀？”假冒的西格玛还在负隅顽抗。不知这是模拟人格得出的最佳回答呢？还是人格本身不愿因承认自己是假冒的这一事实。
“说实话你承不承认，我根本无所谓，我既然已经看穿这里的把戏，自然就不会再受欺骗了。”
一直到此时，埃罗斯才确认自己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只是这幻觉如此真实，令他大为惊讶，因为在这里，一切以真实世界并无二致，要不是西格玛刚才说漏嘴透露海勒一事，他还真就把所谓的“穿越时空”当作真的了。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真是可笑，其实埃罗斯内心深处也清楚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但他就是愿意沉醉于这黄粱一梦之中。好在这虚假的西格玛，他让埃罗斯突破了内心的屏障，因为即使是黄粱一梦，埃罗斯也不希望自己相处万年的老朋友是虚假的存在。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这一切是假的，为何看破之后，自己却仍旧无法脱身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现身
心念世界之中，原本以为看穿幻觉就可以逃离困境的埃罗斯，此时却发觉自己仍处于那一万年前的幻境之中。
他眼前，已经彻底暴露的虚假西格玛，仍在尽力维护自己的虚拟人格，它以西格玛平时说话的语气和埃罗斯记忆中西格玛会说出口的语言，努力尝试着和埃罗斯对话。而这一切，埃罗斯全都置若罔闻。
“我说，老友，你再不理我，我可得生气了！”假西格玛做着最后的挣扎，他语气不快，也没有攻击意识，只是努力鲜活的表现自己。
“这样子看来，真是一模一样啊。”看着假西格玛惟妙惟肖的表演，埃罗斯不由感叹。他甚至有些佩服起施术者来，“能将幻觉开发到这个地步，古今往来也算是闻所未闻呀，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法，不过读取被施术者的记忆创造人格这种事情，的确算是有通天之能。真想见见施术者呀。”
虚假的西格玛还在喋喋不休，所说的话和他印象中的西格玛简直一模一样，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虚假的人格完全是由埃罗斯的记忆形成的。如果不是埃罗斯现在已经看穿幻觉，他也许真的会和他进行正常的对话也说不定。
埃罗斯此时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出端
倪就罢了，反而还和这个假人格扯了那么久的时间，之后还有巫女和别的认识的魔法师，这些无一例外都出自自己的记忆之中。
“够了，我不能再纠缠下去了。”埃罗斯心想，因为这个幻觉实在太过真实，别的不说，这幻觉甚至让自己产生了常驻于此的想法，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当务之急是立刻根除自己的这个念想，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