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琛是谢家孙辈里最出色的,也最得谢老太爷和老太太疼爱。
下午老太太看见孙儿被抬回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知晓缘由,恨得直咬牙。
直骂崔家没安好心,他们谢府原本看完龙舟赛便离开,是崔家大公子下帖邀请谢子琛入园,言宁家、阮家公子在,大家结诗社。
结果倒好,当哥哥的邀请,当弟弟的打人。
谢子琛伤口上完药,请祖母勿忧心后,便回厢房没再出去。
“到底哪里得罪了呢?”
谢子琛皱眉牵扯到脸上伤口,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崔元靖为人他多少了解一些,虽然不着道,在安阳城像个小霸王,打过不少人,惹过不少祸事,但据他了解,崔元靖所有过激行为都是路见不平。
而他从未做过半点伤天害理之事,崔元靖没必要也没理由打他。
于谢子琛而言,身上伤痛能忍,想不明白一件事的头疼不能忍。
“琛儿!”
正苦想,屋外忽然传来声响,门帘撩开,进来两位打扮精致的妇人。
谢子琛起身道:“母亲、四婶。”
来人是谢家二太太和四太太。
这四太太便是祝老太太的小女儿祝青荨。
“下手太狠了。”谢二太太见爱子脸上青肿一片,眼泪簌簌地落下。
“让娘担心,是孩儿不孝。”
嘴角也有伤,所以谢子琛说话很慢,“娘别难过了,皮外伤,养两日就好。”
跟着二太太过来的祝青荨亦又气又心疼,“真没想到崔二公子性子如此残暴,这两月崔二公子在绥陵县一直借住祝家,明儿我回祝家别院,得和母亲说说,别让崔公子再进府。”
二太太叹口气,“妹妹千万别和祝老太太说,否则老太太要为难的,放眼北地,崔公子想住哪里,除了王府敢说不,哪家不得高高兴兴地欢迎,说起来,我倒盼着祝家与崔二公子关系好,如此祝家可在崔二公子跟前替琛哥儿说几句话,下次二人不小心碰见,别再欺负我家哥儿。”
“还是嫂子考虑周全,说得有道理,明日本打算带琛哥儿一起去祝府的,我母亲常念叨琛哥儿,言瞧见琛哥儿比瞧见府里那些孙子都欢喜。”
二太太给了台阶,祝青荨自踩着下,祝家好不容易与崔家攀上关系,她开口让爹娘赶崔公子出去,会先被骂得狗血淋头。
谢二太太苦笑,“老太太要失望了,等琛儿伤愈,我令他到绥陵县拜见老太太,对了,昨儿祝家三太太过来,我见到灿哥儿和婷姐儿也是喜欢的。”
“是啊,娘家三嫂与我们甚是亲厚。”
祝青荨识趣,坐了会便告辞离开,留母子二人在屋里说体己话。
……
……
翌日祝青荨回祝家别院探望老太太,老太太原打算摆宴,但祝青荨说要清净地陪老太太说话,于是小辈们见礼后各自散去。
祝妤瑛和祝妤婷回厢房,祝妤君以逛铺子为由出了门。
她昨夜联系了齐仲,今日打算亲自去一趟瑞丰炮制坊和榆林巷延仁药铺。
除了为拿回西府的一切,还有她昨儿向崔老夫人推荐的平血通脉丸,平血通脉丸乃新药,各处药铺,包括延仁药铺都没有,需先请炮制坊制出来,再送往药铺。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第87章 药铺
其实祝妤君明白,崔老夫人不一定相信她的诊脉,也不一定按照她开的方子服药。
原因有二,一是她既诊出眩晕症,崔家人必会告知常到府里替老夫人诊脉的大夫。
眩晕症早期脉象难辨,症状与气血旺导致的睡眠不足相似,大夫若经验不足,必否定她。
二来她的药方奇特与寻常的不同,针对眩晕症初期病患有奇效,但对于发展到中后期、世人熟知的眩晕症,药方并不适用。
所以大夫纵医术高明,诊出眩晕症,也会弃用她的药方。
昨日崔老夫人对她所言一一答应,不过是让孙儿崔元靖高兴罢了。
想起崔元靖,祝妤君如扇般的长睫轻颤,终归是她的医术没名气,谁敢拿自个身体当儿戏呢,崔元靖却拖她出来给老夫人诊脉。
祝妤君微微一笑,别看崔元靖平日对她吆三喝四,医术上反而挺相信她。
以老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肯服用她开的药当然最好,若信不过,近几年也不至于有性命危险,以后治疗多吃些苦头罢了。
马车先行至瑞丰炮制坊,齐仲已在巷口等候。
炮制坊很大,占了数十亩地,官府定的治瘟丹丸交货后,由于丹丸疗效佳,官府毫不犹豫地又给了几份订单。
之前瑞丰炮制坊接单,是东府人代签文契并提供丹丸和炮制配方,现在祝祥渊自己签,配方由祝妤君写了交给安掌柜,完全不需要祝家东府介入。
东府安插在炮制坊的眼线,也逐一清除了出去,安掌柜在打理坊子上有自己一套本事,而祝祥渊原本懂得就不多,是以如今东府除了知晓炮制坊又接到单外,其余一概打听不到。
祝妤君由齐仲陪着走进炮制坊,坊内照炮制法不同分为数间,因为许多药材需要高温炮制,甚至碳化,故坊内比坊外闷热许多。
“六小姐。”
安掌柜昨晚从齐仲那得到消息,知西府小姐会过来,还知西府小姐精通医术,所有配方和炮制法皆出自小姐之手。
亲眼见到小姐,安掌柜又惊讶又欣慰,小姐年纪虽小,但眼神、气度却与当年老爷一模一样,不愧是主子的嫡长孙女。
“小姐,这里坐。”安掌柜请祝妤君进雅间。
雅间是炮制坊特别布置的,开两扇窗通风,平日官家人来签文契皆在雅间。
安掌柜亲自奉茶水,祝妤君接茶时,留意到安掌柜修得干干净净的指甲颜色暗沉发紫。
“安掌柜,我有几张新的丹丸配方,你替我每种丹丸各制三百颗,再送到榆林巷的延仁药铺。”祝妤君拿出方子,每一味药的分量、炮制法都写得清清楚楚。
“延仁药铺?”
安掌柜听着耳熟,半晌反应过来是西府药铺的名字。
早在十多年前,西府药铺的铺面就被东府挪作他用或者赁出去收租,如今只剩下榆林老巷和西郊的两间药铺。
那两间药铺位置太偏,无人问津,租都租不出去,小姐制丹丸送去作甚。
“对,延仁药铺,药铺是西府的,不能任由荒废,我听说早二十年延仁药铺在北地是极有名的,药铺现在虽落魄,但很快会兴盛。”祝妤君语气笃定,神情坚韧,旁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信念。
安掌柜有些激动,“药铺和医馆一旦起来,西府就重新振兴了。”
“是啊,再过几月我会需要更多的药材和丹丸,本钱暂收不回来,先记公中,待年末我再争取填补上。”祝妤君说道。
“小姐尽管放心,炮制坊银两和药材中转没有问题。”安掌柜道,除了官衙,他们还有不少零零散散的小生意,是立时货款两清的。
官衙订单则是年底再清算,白纸黑字写着,他们也不担心。
祝妤君颔首道:“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再写信或者请齐仲转告安叔。”
祝妤君顺道言她父亲最近忙,往后信都由她来写,其实继续仿冒父亲字迹对她来说很容易,关键是拿到父亲私章麻烦些。
“好的,小姐。”安掌柜毫不怀疑地答应。
祝妤君点点头,“好了,安叔您也坐下吧,我替您把脉。”
安掌柜一愣,反应过来忙摆手,“不敢劳烦小姐,老奴在炮制坊做了一辈子事,对药性也懂一二,有自己熬些补药,老奴无事,小姐不必担心。”
“安叔年纪大了,纵是身子是无事,也需要调理,至于安叔给自己开的汤药,怎可能好过我开的,或者说安叔像旁人一样,不相信我的医术吗。”祝妤君说道。
“老奴自相信小姐医术……”安掌柜犹豫着不敢坐下。
“安叔别犹豫了,我出来的时间短,一会还要去药铺呢。”祝妤君故意板起脸催促。
一听自己要耽误小姐事,安掌柜才不安地坐下。
见小姐直接将手搭在他腕内,连巾帕也不挡一层,安掌柜又吓得差点站起来。
“安叔别动。”祝妤君听脉时神情极专注。
安掌柜渐渐平静下来。
祝妤君眉头微拧,面上有一瞬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