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妤君朝少年迈近半步,少年立即攥起拳头。
“你妹妹在发烧。”
祝妤君没有害怕少年的威胁,看见女孩在少年怀里难受地扭动,面上露出几分担忧。
“她发烧已经有三、四天了,再不治会没命的,小兄弟,你到祝家拿吃的,是为了让妹妹填饱肚子,让妹妹能活下去吧。”
祝妤君从小女孩身上收回目光,静静地望着少年,“你现在紧紧抱着她,反而会害了她。”
少年小身板一颤,稍稍松开手,女孩软软地往下倒去。
祝妤君帮少年一起扶住女孩,“你不要怕,我虽是祝家人,但我不会伤害你。”
少年牙关紧咬,咯吱咯吱地打着颤。
少年在害怕,他不害怕棍棒,不害怕威胁,但害怕妹妹活不了。
祝妤君试了试女孩额头温度,又替女孩把了脉,
少年紧盯祝妤君动作,却没有再说话。
暂且是寻常的小儿高热,没有其它并发症。
祝妤君松口气,令春桃拿来笔纸,迅速写出药方,又令春桃将钱袋子一并交给少年。
春桃抱着钱袋,想劝小姐送一半留一半,被小姐瞪一眼,乖乖地全塞到少年手里。
“这是药方,能治你妹妹的病,距此处最近的葫芦巷有药铺,我用马车送你们过去,对了,你不是本地人吧,待妹妹病好,若你想找些事情做,养活自己和妹妹,可以到祝府东墙二扇门,请仆僮替你传话给碧云居的周嬷嬷,我会交代周嬷嬷的。”祝妤君轻柔的声音令少年有一瞬间怔忪。
“快扶你妹妹上马车吧。”祝妤君要去搀女孩的胳膊。
少年忽然又像炸毛的凶兽,喊一声放手,重重打掉祝妤君已经碰到他妹妹的手。
少年这一掌力气很大,祝妤君手背立即红肿一片。
春桃气得跳起来,这是恩将仇报啊,抬手要打回去,被祝妤君一把拉住,“没关系。”
少年深深地看祝妤君一眼,抱起妹妹快步朝巷外跑去。
“小姐,他太可恶了,您怎么不让婢子教训他。”春桃恨恨地说道,看着小姐手背,急得眼泪快掉下来。
“没关系,是我唐突了,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受了很多苦,我一时不察吓到他们。”
祝妤君吹了吹火辣辣的手背,“好了,我们也上马车吧,该去接云琳了。”
坐在马车上,春桃仍哼哼唧唧,言自己没保护好小姐,顺道心疼那一袋子钱。
祝妤君没理会,拿出一小瓶治伤凝露,小心地涂抹到手背上,痛感立即减轻。
……
马车行出巷子不再见影,暗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走出两人。
“公子,卑职要去追那少年吗?”一位身穿黑色窄袖侍卫服的男子朝身边公子问道。
“被截了呢,可惜。”
公子轻笑,语气里带有遗憾,瑰丽的眼角充满玩味。
第一次过来祝家,他便留意到停留在祝府附近少年。
少年年纪与他一般大,非常谨敏,对周遭风吹草动能很快察觉,同时颇有手段。
他观察了几日,决定将少年收为己用,没想到正准备出手,祝家六小姐的马车先停下。
“公子,少年并未上六小姐马车,我们还有机会,为何可惜?”侍卫问道。
公子摇摇头,“你没有留意少年离开时最后看祝六小姐的那一眼……刻在心上的恩人了,纵然我仍旧拉拢他,他也不会全心为我效力,不如留给祝六小姐。”
“是,公子。”侍卫亦露出惋惜的神情。
“六小姐祝妤君……瞧着真有几分熟悉,到底哪里见过?”
公子低声念祝妤君名字,心底似有架瑶琴,一下一下地拨弄低音弦,轻而又轻,却无端端地牵起万千思绪。
“泽平,走吧,再不到元靖该着急了。”
公子忽地跃起,消失在巷子中,身后唤作泽平的侍卫眨眼间跟上。
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常到祝家做客、崔元靖的好友赵沛时。
此刻赵沛时面上没有半点轻佻戏谑,双眸平静如无风镜湖,唯有世人不可见的眼眸深处,偶尔泛起几许波澜。
……
祝妤君顺利接到沈云琳,二人说说笑笑地抵达庄子。
马车停在马球场外,落车时祝妤君看见八妹和七弟站在弧顶门前似在等人。
祝妤桐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祝妤君,不满道:“这么慢。”
“八妹在担心我?”祝妤君笑道。
“谁担心你,我不过是一人无趣罢了。”祝妤桐不爱笑,脸板板的。
祝妤君知道八妹与祝妤瑛、祝妤婷不合,所以没提她们,只笑着将沈云琳牵到身边,“今日我们在一处玩。”
祝妤桐向沈云琳道好,心里藏着一丝丝她自个儿都未察觉的嫉妒。
……
崔家庄子的马球场很正规,场地黄土夯实平平整整的,两处球门旁各一排猎猎招展的彩旗,场边高地上建有几座遮凉的望亭。
此时比赛尚未开始,众人皆聚在望亭里说话。
祝明轩开心地跑去祝明谦身边。
祝妤瑛和祝妤婷看见沈云琳则笑迎上来。
祝妤君发现祝祥茂和郭氏不在望台,问了才知二人言自己是长辈,坐在一处担心孩子们会拘束,便自去了另一处,这里交由祝明蕴和许氏照应。
沈云琳与崔元靖是旧识,祝妤瑛又向沈云琳介绍赵公子。
沈云琳看见赵沛时的一瞬愣住,很快反应过来,低下头没有多说话,只恭顺地见礼问好。
众人说了会话,比赛要开始了。
赵沛时、崔元靖、祝明章、祝明灿四人走出望亭,赵沛时忽然回头看着祝妤君。
“六小姐押我赢好不好?”
望亭里目光都聚在祝妤君身上。
祝妤君很惊讶,她不知道赵沛时唱的哪一出,赵沛时不是与三姐关系不一般吗。
祝妤君柳眉微颦,“不好意思赵公子,我没带能当彩头的银两,不押了,端瞧个热闹。”
赵沛时笑容在阳光下美得不似人间物,“谁说唯有银钱能当彩头,六小姐记得押我赢,否则押我赢的人太少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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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马球赛
沈云琳看看赵沛时背影,又扭头看祝妤君。
“赵、赵公子还真是……嗯,难得的风流倜傥。”
“整一个纨绔公子哥儿,别理他,越理越来劲。”祝妤桐扯着二人回坐席。
靠在木栏上的祝妤瑛心里颇不是滋味,她会押赵公子赢,赵公子怎么还嫌少呢。
祝妤瑛确实对赵沛时动了心,哪怕母亲再三旁敲侧击,言赵公子小商户的身份配不上祝家嫡女,令她不可与赵公子走太近了,否则惹来闲言碎语,对她不利。
祝妤瑛承认母亲说得有理,也尝试用淡漠应对赵公子的殷勤,可这心里小女儿的情愫一旦发芽,便如春生野草般疯长……
当祝妤瑛决定由着自己任性一次时,发现赵公子除了与她说话不同些,旁的行为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祝妤瑛替赵沛时找借口,认为赵公子是羞涩,是觉得配不上她,害怕被拒绝。
对方不开口,身为大家闺秀的祝妤瑛理当更矜持。
祝妤瑛悄悄地绣了只荷包,那一针一线里真真儿地是藏满相思。
人一旦在意便会患得患失,祝妤瑛不知不觉地回头看了与沈云琳说话的祝妤君几眼。
六妹越长越漂亮了,坐在那不动,一颦一笑都令人赏心悦目……
……
马球场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擂鼓响,众人皆往球场张望。
崔元靖一队身穿红色窄袖球服,赵沛时一队为蓝色。
红队里除了崔元靖和祝明灿,三宝也有上场,击球用的月杖在三宝手中滴溜溜地转,气势一点不比公子们差。
鼓声未止,铜锣又重重一击,比赛开始了。
崔元靖率先击到球,几匹马踢踢踏踏地朝八宝球奔去。
打马球对马术要求很高。
祝妤君看了约莫半刻钟,显见场上骑术最好的是赵公子,崔公子、三宝次之,剩下的祝家两兄弟和仆从们不过是骑着马跟在后头罢了。
饶是打不到球,祝明灿和祝明章光勒缰绳也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祝妤君见沈云琳对马球赛也不十分兴趣,商量后,二人坐回望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