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知道,谢谢君姐姐。”沈云馨捧着兔子,高兴地跑回沈夫人身边。
祝妤婷看清沈云馨拿的馒头,松一口气。
祝妤君将余下瓷碟塞还祝妤婷,眯眼笑道:“五姐姐吃了这只兔子保准不会长肉,还会瘦哦。”
祝妤婷狠狠地瞪祝妤君一眼,没好气地抢过瓷碟走了。
祝妤桐诧异道:“她在你的点心里下药了?”
“嗯,掺了番泻叶,想让我在沈家女眷面前出丑。”
祝妤桐捏紧拳头,“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歪,得亏你现在变聪明。”
……
午时宴席过后,祝老太太让姑娘们别拘束在内堂,于是大少奶奶许氏领了小辈去庭院赏景游玩。
沈云馨年纪小一直留在沈夫人身边,沈云琳喜静,鞭了会陀螺,拒绝祝妤婷打板球的邀请,转而去看祝妤君下棋。
见祝妤君棋艺好,沈云琳主动与祝妤君攀谈起来。
二人越聊越开心,难得的投契,又一起下了两盘棋。
直到申时沈老夫人告辞离开,沈云琳仍意犹未尽。
沈夫人见女儿与祝家小姐相处甚欢,开口邀请祝家女眷五日后一同往芦阳县赏牡丹。
芦阳县在绥陵县隔壁,也与安阳城相邻,同归沈县令管辖。
与绥陵县不同的是,芦阳县四周山水环绕,气候比之绥陵县更温暖,适合培植名贵花木。
大多百姓靠种花、养花为生,芦阳县有北地最大的花市,每年春秋两季,在名门望族安排下,芦阳县会举办赏花宴,春季赏牡丹,秋季赏霜菊。
祝家人欣然应邀。
……
沈家马车驶离祝家巷子,沈老夫人问起祝妤君开的药方。
沈家在二十年前仅为寻常小户,家中并不富裕,沈夫人却出身于官宦之家,看中沈世霖的才华下嫁。沈夫人贤惠勤俭,身上的病是早年陪沈世霖寒窗苦读时落下的。
沈老夫人和沈世霖皆感激沈夫人,也希望沈夫人能治好身上的病。
“大约真的能用。”沈夫人眸光微亮,“张老先生是祝六小姐的外祖父,六小姐看的医书和药方子,定是极好的。”
“张家啊……可惜了。”沈老夫人很惋惜。
沈世霖和祝妤君的舅舅张宗简是同科进士,二人曾在翰林院共事,脾性相投,私交颇深。
沈世霖出生北地,考了功名才全家迁往京城,背地里不少人将沈世霖划归为荣亲王一派。
沈世霖在京官途不顺,张宗简则不同,顺着张老太爷的一层关系,考满皆优,几乎是三年一品地往上升,还进了詹事府。
沈家人曾羡慕张家,但在看到张家的大起大落后,沈世霖终于惊觉朝廷的瞬息万变。
与其违心地去依附他人,卷入眼花缭乱的洪流,不如主动远离,回北地当一名清廉正直的地方官,谁知不是幸事。
沈云琳亦与长辈谈起她对祝家小姐的印象,“儿喜欢祝六小姐,祝六小姐很聪明,性情坦荡,孩儿想与她学棋,她便耐心教,想与她对弈,她不会手下留情,女儿经过这一日,在棋道上的进益,胜过读十本棋谱。”
“哪有那么夸张。”沈夫人笑嗔道。
“孩儿岂敢乱说话。”沈云琳想了想,又道:“三小姐也好,温柔细心,至于祝五小姐,虽然对我们亲热殷勤,可孩儿总觉得无法亲近。”
沈老夫人颔首道:“云琳观察得很仔细,祝老太太其实是祝六小姐的伯祖母,隔了一层,谁没私心,你若觉得六小姐好,便与她常来往,至于五小姐,你礼节上不要缺了就好。”
……
送走客人,合寿堂安静下来,祝老太太换上常服,出来看见郭氏在外间没走。
“怎不回去歇息。”祝老太太疲累地靠在矮榻上。
“娘,沈家邀请府里小姐一同去芦阳县赏花,沈大小姐还答应与婷儿一起练琴,可见沈家人喜欢婷儿,不枉婷儿一早起来做糕点。”郭氏上前替老太太揉肩,夸完女儿又探问道:“对了娘,那六丫头真会医术吗,还给沈夫人开了方子,媳妇这心怦怦跳的不踏实,担心六丫头给咱们祝家惹事。”
祝老太太皱着眉头,年纪大了,没有午歇此刻眼角微有些耷拉,“我也奇怪,六丫头虽在看医书,可短短几日功夫……学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至于惹事,倒不用担心,沈家不会也不敢轻易去用一名小丫头开的药方,此事且看着,赏花那日你问问沈夫人,若六丫头是在胡乱玩闹,回来说教她一顿,不再让她丢人现眼便是。好了,你回去吧,安阳城炮制坊的第一批丹丸这几日该交给衙门了,你让茂郎盯着点儿。”
“是,娘。”
第27章 失算
距离沈家女眷到府里做客过去两日,郭氏令绸缎庄将江南新送来的锦缎料子都拿到桂兰院,供祝妤婷挑选。
郭氏和祝妤婷正讨论是用染杏黄色十样锦妆花缎制身对襟褙子搭百褶裙,还是用桃红色金银双线绣牡丹花夹缬做身袄子搭马面裙时,祝三老爷祝祥茂一脸阴沉地走进来。
“老爷,你也来替婷儿挑挑。”郭氏没留意祝祥茂情绪,笑说道。
“哼,妇孺之流,还有心思玩乐。”祝祥茂将装蝈蝈的篾篓丢向摆满布匹的桌案,篾篓在锦缎上弹了几下,屋子里登时充满嘶嘶嘶的鸣叫声。
“咦,好恶心……”祝妤婷拖出长长的尾音,嫌弃地指着被篾篓碰到的几匹布,朝郭氏说道:“娘,那些我不要了,让人拿出去。”
郭氏瞪女儿一眼,走到祝祥茂身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与人斗蝈蝈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莫生气。你女儿过几日要与沈家小姐一起赏花,怎能说是玩乐。”
“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祝祥茂不耐烦地推开郭氏,“我在生五弟的气,安阳城炮制坊的那笔官家生意,是我们替他拿下的,他倒好,长本事了,背着我们不声不响动手脚。”
郭氏一愣,要张口余光看见竖起耳朵听的祝妤婷,“婷儿,我与你父亲商量事情,你先去练琴,一会还有几匹新料子送来,我们再挑。”
祝妤婷磨磨唧唧不想走,直到郭氏放下脸来,才不甘愿地出去。
郭氏端了碗茶汤给祝祥茂,小心问道:“安阳城炮制坊的那笔官家生意,不是我们下的让五弟往里钻的套吗,他什么都不懂,能在背后动什么手脚?”
“我也纳闷了,交给安掌柜的丹丸炮制方,给五弟看过,当时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让安掌柜照方子制,可我今天忽然听到消息,那方子已经被换,还先炼出一小批,前日五弟去安阳城与衙门言,此丹丸用的是新方子,治瘟疗效更好,请官衙主持试药,且说试药的这一批丹丸不在文书定的数量里,换言之,是免费的。”
祝祥茂气得龇牙,祝祥渊前日出门府里人都知道,但大家以为祝祥渊又是去参加什么诗会、画会,恰巧那日安阳城在办咏花诗会。
郭氏心一点点沉下去,“五弟是发现我们给的方子不对?他制丹丸的新方子,可是我们祝家的?我们不是安排了人在安阳城炮制坊吗,怎么之前有异动没告诉我们?”
“别提那几个没用的东西,他们偷坊里药草拿出去倒卖被安掌柜发现,安掌柜禀报了五弟,五弟直接下令将人锁进柴房。”
祝祥茂一脸郁闷,“当初我不该当着安掌柜面让五弟按手契,安掌柜终归是西府的人,认定了五弟是他主子。不过五弟可能没发现我们给的方子有问题,他的新方子也与我们祝家的不同。”
郭氏一头雾水,揉搓着手里锦帕,不甘心地说道:“茂郎,既然不是我们祝家的老方子,说不定也不行呢,还有,此事虽措手不及,但终归没到炮制坊最后交丹药的时间,待官衙试完药,我们可以再布置布置。”
“药方和炮制法都请安阳城郎中看过,没问题,五弟还将方子献给了官府。”祝祥茂丧气地说道:“我也是今早才知道,官衙定的这批治瘟药,有一大部分要交给荣亲王军队,五弟去官衙时恰好遇见一位军营副将,副将得知有功效更佳的新药,非常高兴,主动帮五弟试药,你想想,荣亲王的人插手了,我们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再去动手脚。”
那这次击垮祝祥渊的机会就错过了……
郭氏颓然地坐在祝祥茂身侧,“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