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妤君眸光微暗,确定连昭廷有古怪,对方不说,她也懒得问。
崔元靖不再理会好友,继续与祝妤君说关于北地的事。
用过饭,祝妤君写了封信寄回西府。
告诉爹娘她如今在京城与外祖父、祝明轩在一起,一切都好,不用挂心。
……
朝堂上,太子的回归引起轩然大波。
二皇子一党嘴上恭喜,心里各种阴狠毒辣的念头千回百转。
“皇兄真是吉人天相啊。”二皇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太子站在二皇子前面,年岁虽长,但身形瘦小,端看外貌,气势不如二皇子。
太子微微一笑,“是啊,这么多年了,二弟别来无恙。”
太子笑容极有亲和力,神态举止不浮躁,眼神更可谓之深邃,有一种经历大悲大难后沉淀下来的沉稳和庄重。
单眼神,就将高高壮壮的二皇子比下去了。
朝堂上,王光显等老臣不便上前与太子说话,但都在留意太子一言一行。
太子的气度让他们欣慰。
他们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太子虽然隔绝尘世八年,但作为储君该有的肚量和心境一点没变。
文韬武略和治国理政的经验不足没关系,有闻老先生和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在,太子会进益的很快。
“皇上驾到!”
御前内侍一甩拂尘,高声通报。
大殿安静下来,二皇子规矩地站在太子身后,面上恭恭敬敬,低头时,目光犹如淬了毒。
惠宗帝精神矍铄,宣布太子正式归朝,并让太子入尚书府任职。
二皇子听言恨恨地咬牙,他虽被封为瑞王,可这么多年,父皇从未安排过他实职。
成日在各处衙门晃荡,而太子一回来就进尚书府。
愤慨归愤慨,二皇子不敢开口反对,朝堂上亦无不同的声音。
那些盼着太子回来的,见皇上器重太子,高兴都来不及,至于二皇子一派则无人敢当出头鸟。
众臣高喊‘皇上英明’。
除太子归朝,其余无大事,很快内侍宣布散朝。
惠宗帝故意独自回御书房。
王光显等人出了大殿,将太子围住。
太子朝几位老臣一躬身,诚挚地说道:“这些年,晚辈让大人们担心了。”
“殿下能平安回来,一点担心算什么,老臣们只痛恨不能替殿下承受苦痛。”
王光显等人很激动,望着瘦弱的太子,眼圈也红了。
太子扶住年事已高,脊背微佝的王光显,“大人们千万别这么说,这段经历对晚辈是磨砺,当年大人们悉心教导晚辈,晚辈却心浮气躁,如今终于明白大人们的苦心和期许,不会再让大人们失望。”
“殿下懂事,实乃大梁之福啊……”
礼部尚书崔宜程拱手道:“殿下离开朝堂八年之久,殿下若得空,老臣将这八年朝堂和大梁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理顺了,仔细告知殿下。”
太子甚是感激,“求之不得,如此辛苦崔大人了,明日下朝,我去礼部衙门寻崔大人。”
“不辛苦不辛苦,殿下现在是要回东宫吗?”崔尚书问道。
太子如实道:“晚辈要先回一趟东宫,再去御书房见父皇,下午则要回一趟原先住的府邸,替晚辈解毒的恩人仍在府中,晚辈尚不知如何感谢她。”
“殿下重情重义乃万民之福。”一旁中书令感慨道。
“既如此,殿下先去忙,老臣们也回官衙了。”王光显道。
“好,晚辈先行告退,过几日,晚辈一一到诸位大人府上拜访。”太子彬彬有礼,十分谦逊。
两厢分开,王光显等人正笑夸太子儒雅有气度,看见二皇子和方准站在不远处。
几人朝二皇子略略施礼,非但不上前说话,反而躲瘟神似的快步走开。
“这几个老贼,原来成天装死,本王一找他们,一个个都说身体不济,过几年要告老还乡,现在太子回来,又生龙活虎上蹿下跳了,老不死的。”
二皇子咬牙切齿地骂道。
方准叹口气,他本以为太子就算解了毒,身体也不可能好,必是一副风吹即倒,病恹恹的模样,如今一见,竟与正常人无异,必须仔细商议如何除去太子了。
……
太子到御书房陪惠宗帝用过午膳,自暗道回原先住的府邸。
祝妤君和连昭廷在悦来酒家没回来,太子静静地坐在庭院等候。
他想好了,先将祝六小姐接去东宫。
祝六小姐的身份当太子妃不合适,但当侧妃是没问题的。
第248章 恩将仇报
祝妤君回到府邸时,太子已等了大半个时辰。
这大半时辰里,太子内心天人交战了上百回合,一旁花圃里大芍药被摘下三朵,花瓣一片一片撸下,散落满亭子。
虽下定决心了,但如何开口也是一个大问题。
直接说六小姐会不会认为他太强势?
拐弯抹角、拖拖拉拉,又不像个男人。
远远看见祝妤君过月洞门,太子起身,慢慢走下亭子,朝祝妤君来的方向迎去。
阳光自西向东斜照下来,太子的身影一半沐浴于光亮,一半沉于阴影。
“你们去了哪里?明轩呢?”太子问道。
“在京城里走了走,见了从北地来的旧友,了解一些北地的情况,而明轩好奇国子监,便随旧友住两日,旧友答应带他去国子监饱饱眼福,哦,对了,旧友是国子监祭酒王大人的外孙。”连昭廷坦然道。
崔元靖原想让祝妤君也住到府外,可连昭廷担心二皇子会报复祝妤君,好友不一定有能力护祝妤君周全。
实在不放心,连昭廷坚持留祝妤君在身边。
祝妤君若有所思地望着太子。
走出此方府邸,到朝堂一遭再回来,太子的气势完全变了。
太子性温和,但不柔弱,内心纯善,但不盲从。
太子有了自信,眉眼间隐隐透出旁人不敢抗拒的威严。
是天生的帝王啊……
祝妤君心下暗暗叹惋,太子病卧床榻的八年是浪费了,还有太子的身体……她虽救下太子性命,可太子身体里某些不可逆的损伤,她亦无能为力。
“王大人的外孙吗,能得二师弟认可,必有不凡,改日二师弟引荐一二。”太子道。
“殿下今日不用留在东宫吗?”连昭廷答应后问道,他以为太子不会回来的。
“本是不过来了,但我有话与小师妹说。”
太子落在连昭廷面上的目光是严厉的,转向祝妤君时,又会变得温柔。
照理此刻连昭廷该识趣地走开,但他双脚似生了根,一动不动。
大约是那些散落的芍药花瓣赋予了太子勇气,太子选择忽略连昭廷,只深情地凝视祝妤君,“小师妹陪我去东宫吧。”
祝妤君淡淡道:“殿下身上毒已解,经脉亦调理好,至于腿脚,殿下坚持每日走小半时辰的阶梯或者上坡,也会慢慢有力气,不需我一直在旁边了。”
连昭廷没来由地紧张,迫不及待地附和道:“是啊,殿下身体好了,留六小姐也无用,祝家五老爷和五太太都等着六小姐回北地。”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要小师妹替我治病。”太子满眼认真,“我听明轩说,五老爷在考科举,待五老爷中进士,在京为官,也需举家搬来京城……”
太子白皙脸颊被夕阳染的好似晚霞,“……至于小师妹,并非没名没分地跟着我,我会纳她为侧妃。”
连昭廷双手紧紧握成拳。
祝妤君仍旧宠辱不惊,问太子,“殿下要恩将仇报?”
太子一愣,他痴心告白,怎会是恩将仇报,难不成小师妹不满侧妃的身份。
太子蹙紧眉头,“太子妃……我做不了主,总归将来我可以独宠你一人。”
庭院安静下来,风也停了。
太子特意瞥连昭廷一眼,暗示连昭廷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再不离远点儿他要生气了。
连昭廷像个傻子似的双目发直,仍旧一动不肯动。
祝妤君沉默半晌,她在思索。
原打算择机与连昭廷商量,现在看来拖不得了。
如此也好,她直接告诉太子,再由太子决定是否告诉连昭廷,如此可省去连昭廷被迁怒的风险。
太子很有耐心地等待祝妤君回答。
连昭廷远不如太子镇定,冷汗涔涔,祝妤君沉默越久,他越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