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六姐。”祝妤桐去了几次药铺,虽不懂医理,没有替人诊脉治病,可照顾孩童以及一些喂药技巧还是知道的。
孩童已彻底陷入昏迷,祝妤君将孩童腿上的棉绳稍稍松绑,不一会再重新系紧,待八妹开始喂药,她再去照顾崔元靖。
崔元靖伤口处理得及时,药也很快服用,故哪怕蛇毒的症状显现,胸闷气短,可人还是有意识的。
他感觉祝六在触碰他的颈脉,又用剪子剪掉了他半片衣物。
祝六应该看见他结实的臂膀了,他练了这么多年武功,绝对是可以保护人的。
可惜现在没力气,否则他会跳起来同祝六说,自己身子被看去,要以身相许。
崔元靖努力地睁开眼睛,见祝六拿出了一根亮闪闪的银针,行针排毒嘛,他知道。
“嗷,痛!”崔元靖的意识猛然被拉回来,还特别清醒,“祝六,你疯了!”
骂完崔元靖发现祝六非但不生气,神情反而变轻松。
崔元靖靠回椅垫,蹙眉道:“真的很痛,为什么他不要扎针,我要?”
他是指孩童。
“孩子太小,怕受不住,你放心,一会行针不痛的。”祝妤君说完丢了张薄衾到崔元靖身上,往帘外看了看,市坊药铺很近了,拐入第二进街巷就能到。
“你不好意思了?”崔元靖用还能动的左手顶了顶薄衾,得意地说道。
祝妤君没心思理会他,淡淡地应一句,“我是怕你冷。”
“嘴硬。”虽然浑身不对劲,但崔元靖心情颇好。
很快到药铺,孩童和崔元靖被安置到药铺后面的简易床榻上。
这时三宝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跟了马车一路。
其实成汉一早就发现三宝在后面跑,不过见三宝武功颇高,跟得也不吃力,便没理睬他。
“六小姐,他们说公子要死了。”
三宝听到百姓们的议论,进来再看见崔元靖躺在白色的、小小窄窄的床上,害怕得瞪圆了眼睛。
他记忆中曾有类似景象,白色的罩子,白色的铺盖,躺在上面的两人穿一身白,他喊那两人爹和娘,嗓子喊哑了都得不到回应。
后来王爷点了一把火,待爹娘和入目的白色都没有了,王爷抱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所以六小姐会不会用火烧公子?
“他还没死,三宝不用担心。”
祝妤君安抚完,开始替二人行针。
三宝在药铺焦灼地站了一会,越想越不安心,转身又跑了出去。
春桃要问三宝去哪里,根本追不上。
半个时辰后,祝妤君收针,回身看见三宝带着连昭廷走进来。
祝妤君有些惊讶,原来三宝害怕和恐惧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连二公子。
“六小姐,元靖怎样了,是不是行针和药浴可以解毒。”连昭廷问道。
三宝找到他,嚷嚷着要他救崔元靖,得知崔元靖被毒蛇咬伤,他立即丢下手里事情赶过来。
“不能,毒源与你上次的不同,行针和草药只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祝妤君低声说完,这时守着孩童的嬷嬷又开始哭喊,不停地求祝妤君救她少爷。
“……老爷和夫人仅有这一个孩子啊,奴婢答应夫人照顾好少爷的……夫人相信奴婢,才让奴婢带小少爷先来安阳城,若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死不足惜,但夫人身子不好,太伤心定熬不过去……求小姐一定救救小少爷……”
“别哭了,我姐说能治,就必定有法子,你听我姐安排便是。”
祝妤桐走到嬷嬷跟前,示意六姐自去想办法救人,至于安抚人的事儿,由她来。
连昭廷询问祝妤君中毒的孩童是哪家少爷。
祝妤君摇头。
连昭廷又看了眼行针后亦陷入昏睡的崔元靖,跟随祝妤君走到存放药材的次间。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连昭廷近日一直在梳理二皇子于北地建起来的人脉网,并安排人盯梢,今日他正打算寻崔元靖告知北地境况,不想好友就受伤了。
“连公子能否替我寻到一匹矮种健壮的苗疆马。”
祝妤君说道,此事原想让齐仲去办,可若连昭廷肯帮忙,会更简单。
“此事容易。”连昭廷问也不问直接答应,“还有什么?”
“连公子先送苗疆马过来,还有的后面再说。”祝妤君从橱架取出一只长身圆口白瓷杯。
“苗疆马半个时辰后能送到。”连昭廷吩咐侍卫千枫到王府的马场牵马,他好奇地看着祝妤君手中杯子,祝妤君的药房和药箱里总是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是张老太医写在手摘里传给六小姐的吗?
祝妤君朝连昭廷道声谢,至外间吩咐成汉将捕蛇人和毒蛇带进来。
她需捕蛇人帮忙收集毒液,只要提炼出相应的抗蛇毒血清,救治被毒蛇咬伤的人根本不难……
第150章 匪夷所思
走到外间,祝妤君发现药铺外围了不少百姓。
“六小姐,我们相信你能治!”
不知人群里谁喊一句,带起不少附和的声音。
延仁药铺在百姓中名声颇响,却为富人所不屑,甚至有人将延仁药铺称作穷人药铺。
那些得过药铺恩惠,有亲人在延仁药铺治好病的,都替药铺打抱不平。
除了百姓,人群里还有郎中,他们是听说延仁药铺夸下海口言能救活被蝮蛇咬到的人,特意赶过来的。
照祝妤君吩咐,学徒端了新煮的大枣汤给百姓驱寒,文叔则解释伤者恢复需几日,让大家不必等,待伤者恢复,药铺会主动告知。
祝妤君将药铺交给文叔,自己带捕蛇人到次间,连昭廷和成汉也跟了进去。
先才文叔见捕蛇人吓到抽搐,拿了几颗能稳定心神的丸药令他吃下。
祝妤君要捕蛇人将蛇拿出放桌案上。
连昭廷和成汉听了吓一跳。
“你们两先出去吧。”祝妤君说道。
“六小姐,我身手好,为防意外,我必须留下来保护你。”成汉警惕地看着装蛇的篾篓。
“我也不会出去。”连昭廷转头看向捕蛇人,“你能确保蛇不离开桌案吗?”
内心仍惶恐,可状态已缓和下来的捕蛇人擦擦眼睛,“可以的、可以的,草民自小在山林捕捉毒物,这一次若不是有人要害草民,故意打开篓子……草民又太害怕……”
“好了,若你能照六小姐要求办妥,我保你无事。”连昭廷道。
捕蛇人摇头,“小姐吩咐的,草民自当竭尽全力,若那两位公子不能好,草民会自己去官衙,小姐要草民如何做。”
祝妤君详细地说了一遍,“可以吗?”
“小姐放心。”
捕蛇人接过祝妤君递来的白瓷杯,将篾篓提到桌案上,示意三人退后,紧接一个倒扣蛇跐溜蹿出来。
眨眼功夫,捕蛇叉夹住蝮蛇七寸,与此同时瓷杯伸到蝮蛇跟前,受惊欲攻击的蝮蛇死死咬住瓷瓶。
蛇口大张,毒牙清晰可见,毒液自空心毒牙喷she至瓷杯。
连昭廷和成汉第一次见此景象,一脸的不可思议。
“好了,先将蛇收回篾篓,如有必要,还需采毒两到三次。”祝妤君封住瓷瓶,去了一旁药房,按照原先李神医教她的,用不同浓度的盐水灭菌和稀释毒液。
不一会千枫带了矮种苗疆马过来。
祝妤君确定马匹健壮,未得过不妥病症,自药箱拿出一支银制注射器,抽取少量稀释的毒液……
文叔劝散大部分百姓,剩下那些等着看延仁药铺出丑的郎中,他懒得理会,从药铺到后院,就看见祝妤君往苗疆马体内注射蛇毒。
连昭廷、成汉与祝妤君相处较久,哪怕内心的惊疑翻江倒海,可神情尚能自制,捕蛇人却是不停地倒抽冷气。
“大、大夫,你们小姐用的是巫术吗?”捕蛇人往后退一步,哆嗦地问文叔。
文叔拧紧眉头,他也不知道这世上有解蝮蛇毒的法子,但小姐说可以。
他初以为小姐是炮制出了甚丹丸,如解蚁毒的那样。
至于注射器六小姐也介绍过,能把药物直接打入病人患处……是救人的东西啊,怎么现在拿来注射毒液?
若非知晓六小姐是真正的医者仁心,他看见那些匪夷所思的器具,也会以为小姐是装神弄鬼的巫医。
在千枫帮助下,祝妤君顺利地注射完毒液,又从药房拿出几颗丹丸喂苗疆马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