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怜取惜花人(4)

作者:书卷展放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对着严落说文绉绉的话,一来逗他开心,二来表明他们会马上离开。

严落看了看身旁的两个人,欲言又止,然后回答:“不然哪天我陪同你一起游转山水,看天下绝美风景。”

耳百拉住他的手,顺了顺,眼眸里是了然与让人安心的神色,她微微地一笑:“好啊。”

两人共同起身,向薄公子和寂展道别:“时辰已不早了,我们也应该回去了。”

薄公子点点头,说道:“时辰太晚,我们送你们回去。”

“好。”

一路顺畅而过,眼前依旧花影频动,风中香气浓郁,等走过了那条街道,那一股百花气息才慢慢地淡去。

耳百把手背到身后,半日里的路径隐香,令她微微疲乏,她步伐倦怠,身姿晃动,神情有一点懒意,宛如花期将尽的安静与从容。

她很慢地走,又显得端丽,如同她的生母一样,娉娉婷婷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什么的自在韵味。

她的心是自由的。

第6章 第六章 前世

风在轻薄地吹,她的手指微凉,掠上耳鬓将散落的碎发往后移,这一动作与她曾经在现代上大学期间经常做的手势相同。

大学,那一段迢遥又欢笑的时光。

仿佛睡在梦中一般。

这是一个冗长的梦。

米言在明亮的房间清醒过来,起来刷牙,洗脸,整理物品。吃完早饭背上单肩包去学校上早课,今天仍然是没有房薄解的一天,但是她依旧心情明亮。

校园两旁的绿树依旧是春色动人,花树抽芽散枝,长势密密簇簇,树上结的小小白花模样美丽,风一吹,悠悠地打转,簌簌地扑面撞来,柔柔贴上皮肤,温柔下坠。

明媚的阳光从叶子上面掉落,碎在她乌黑的头发上,秀丽的脸颊旁,空气里浮动阵阵清幽香气,鸟雀腾飞,霍然,一阵大风刮过,凌乱了她的长发,她的唇便浮起一个薄薄的笑。

她——就是米言。

在那个浅薄的时光里,她是没有顾虑的快乐,单纯的烦恼。听闻身后有人在喊她,她回过身去,抿唇一笑,没有狼狈,只有动人。

她扶住单肩包走进了教室,却发现房薄解仍坐在那里,他无声无息的,犹如平常。

米言走过去,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回过头来,冲她温柔一笑。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是这样美。

去食堂,房薄解帮她打饭,就像小时候做的那样,帮她挑掉了不爱吃的青椒和豆芽,然后他们坐在一起用饭,房薄解,用指尖帮她拨了拨头发,周围立刻响起一片轰闹。

她的脸上升起薄薄的红雾。

房薄解对着她笑,把手掌放在她半蜷的手指上:“我们在一起吧。”

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米言一怔,一粒米饭恰巧黏住她的嘴角,房薄解静静地看她,手指突然伸到她的嘴边,轻轻一揩,她低了低头,噗嗤一笑,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生活那么美,直到房薄解出车祸的那一天。

他出车祸了,在被家庭强制赴美留学,与米言谈分手的那一天,因为违规,别的车辆,与他们的私家车相撞,病人抢救无效,被宣布死亡。

她被隔离在无形的空间之外,哀恸之极,却无法进入。从小她没有父母,被房薄解家人收养,究其原因,不是她的错,她却无法让自己坦然面对,让自己摆脱房薄解的死。

他死了,一直陪她长大的人,那个在年幼的时代,小心翼翼亲近她的小男孩,就这样没了么?第一个带给她温暖,说保护她的人。

耳百自梦中清醒,眼角有泪水不停地流下,她的心脏很痛,眼睛很痛,她不停地流眼泪,像是情绪突然崩溃,又像是多年积压的东西冲破了出来。

时值夏季,窗外的花树绽开了浓白色的小花,它们随风转啊转啊。

映在窗子上面的身影,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她坐于床榻之上,微微低下头。

池塘水花轻轻摇动,像是那晶莹的泪水,下坠,波动。

窗外有一个人隐蔽了踪影,静静地注视着映在窗户上的人。

耳百忽然有了一些预感,她赤脚踏地,猛地推开窗子,那片来不及收回的衣角刚好入了她的眸。

此刻,她穿着洁白的单衣,风撩起她如瀑的长发,她眼眸沉着,嘴角却掀出一抹薄薄的讽刺。

鸟雀犀利地鸣叫。

一个在窗前,一个在窗旁。

两颗心脏在跳动,要从旁人看来,这会是一道静谧无声的绝美风景。

当看到窗外无人,耳百直接走了回去,她抚了抚颈子上的水晶坠子,然后,从容不迫地穿衣。

大抵是因为心中有了底,大抵是未察觉到来历不明的那个人对自己有恶意。

耳百大大方方地开门,沏茶,然后入座,薄唇接触碗盏,一口便饮尽了。

只候人踏入门来。

空间是静谧无声的空间,门外空旷的如同一只虫鼠都不曾有,耳百颇有耐心的慢饮茶水,看起来半点不像是等人,而是像在清新的早晨,饮茶、吹风、和看景。

姿态随意而清凉。

门外一颗苍劲树木轻轻地摇动,耳百咳嗽了一声,静默不语。

半晌过后,终于有人踏入了屋子。

耳百听到轻响抬眼去看,发觉来人的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辨识不清容颜。

第7章 第七章 许澈

他落座了,姿态端正,犹如劲松般挺直的脊梁和削尖的下颌,薄薄的面具遮上他的眼睛和鼻梁,他的眸光透着淡定与自信。

耳百也异常淡定,她并没有很生气,能一直躲在他们府上,暗中窥探她,说明他很有本事。

她淡淡开口问:“你躲在我们府上几年了?”

另一碗茶水晃动了一下,模糊地倒映出男子的面容,男子拿起碗盏一口饮尽。

耳百不疾不徐地又为他沏了一碗,看了看他,然后将目光移向远处。

他回答:“三年。”声音沉静如水,带着一丝丝上泛的冷。

耳百心头一舒,时间正好对上,他就是那个害自己和云绮罗落水的家伙。

她问道:“三年前的那个人是你?”

他听到此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却不答言,只点了点头。

“为什么那么做?”耳百有一些莫名的怒气在酝酿。

他冷静回答:“帮助你。”

“帮助我?”耳百假笑。

“嗯,制造混乱。”他诚恳。

耳百莫名发笑:“然后你就一直躲在这里,为什么?”

他眼底闪烁了一下,不再说话。

耳百也不说话了,因为人已经消失不见,她取过茶盏,触了触唇,水尚温。

突然一阵很大的风刮过来,带动树叶哗哗鼓噪声响,耳百用手遮住脸庞,等风声一过,桌子的一角正放置那张银色的面具。

耳百微微一笑。

寂寂空庭,一树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碰触声响。

少女在那颗树根虬结的老树底下,用沉香、松树皮、白檀香、广藿香、琥珀、丁香、藏红花等材料研磨成粉末。

耳百本身不喜甜腻的脂香,她喜欢这一种带有佛骨神性的燃香,末了,加入纯蜂蜜,可以静心达观,去障净秽。

身旁竖一张挡风屏,屏中是她所绘制的骨骼明丽的山水,与一枚小小少女,这个少女风姿出彩,寥寥几笔,已经显美态,画中少女一挥手腕将一张画卷拋入山崖,重点是这一幅画卷,居然是鹤唳的景致,每一笔纤毫可见,细微入骨,实在让人惊叹折服。

这是耳百的游戏之作,她是把游遍大好河山的情怀和心思都藏在了那副小小的画卷里,那幅画卷实在是太小,小到令人容易忽视掉它。

耳百用一根玉簪松挽起长发,发如披帛直垂而下,顺滑如丝缎,她不紧不慢地把香品装入白瓷瓶中,颗颗如同墨丸,完善保存。

做完这些,她不顾及形象地躺倒在老树底下,风也飒飒,水也飒飒,这颗老树开着朵朵洁白的花,形态优美,悠悠飘转。

突然她冲着虚无的空气,轻轻提声:“你在么?”

然后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墨色的身影,也轻轻坐在地面上,坐在她的身旁。

“许澈,你说香料能够杀人么?”

没有戴面具的男子说道:“能。”

他薄薄的一个字,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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