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怀疑这厮是故意的,他跟黏在自己身上一样,根本抖落不掉,绮芳只能服从安排,憋屈地当搬运工。
如愿被扶上小船放倒在船篷的阴凉处,绮芳把船一划出众人的视线,某人也不装了,立即坐起来,眼神清明,哪有什么醉酒的样子。
绮芳气死了,“你那歪心眼能不能少使点,又没有人逼你喝酒,你装醉是几个意思?”
金镰侃好心情地把绮芳炸毛的样子欣赏个够,才开口回道:“能有几个意思,官窑的瓷器都加印皇帝的年号,我这么做当然也是给你官方盖个章,让村里的傻小子都别惦记,你刚才没注意,看到我倒在你身上,那个叫季晓峰的脸上的那傻样,真有意思。”
没见过做坏事做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放下手中的浆,绮芳回身抓住金镰侃一边胳膊,撸起衣袖,上手好一顿掐,“看把你厉害的,盖章是吗?我现在就给你盖,想要多少有多少。”
小金挣扎不及,胳膊上多了好几个指甲印,好不容易把胳膊从绮芳魔爪下拽出来,“你是我的目标,别人休想染指。”
绮芳不服气,再次确认:“我这个目标你要是攻略不上,会把我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直到你答应履行婚约为止。”
还好这人没说,我得不到的人,毁了也不会让给别人。金镰侃在她这里起始分数太低,这句幼稚的回答,反而让她对他满意了两分。
想起昨天两人对峙时,金镰侃做得件件事情并没有越雷池半步,绮芳突然觉得这人还是可以救一救,让他远离毁灭倾向,彻底为龙城消除隐患,可能这真是冥冥之中她穿进这个书中世界的缘由吧。
小船没有掌舵人,在水面随风飘荡,河岸上的大树在风中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对面的女人安静地快要成了座雕像。
金镰侃有些烦躁,完成家人的希望,跟家人选定的女人结婚这件事,如今看来比他报仇和重振家业还要难完成。女人真麻烦,对面这个尤其麻烦,原本以为她见识过自己的手段,崇拜他的智慧,对他有点意思,结果是他会错意,人家不但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把他错当成杀人犯。从来没想到这么大的乌龙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余绮芳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他又不愿强迫她,更不可能在她身上使手段,难,太难了。
对面的雕像终于动了,小瓷瓶竟然向他伸出手,清甜的嗓音一如既往,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惊讶万分,“我们合作吧,我帮你对付佘家,但你要答应我,报仇的过程中不造成无谓的伤害,至于咱们俩的婚约……我没法答应你,婚姻不是只遵循父母之言就可以,婚姻是需要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我们俩互相了解不够,先做朋友吧。”
金镰侃停顿了片刻,才慢慢伸出手,握上绮芳柔弱无骨的小手,“我早前答应过你奶奶,三家的恩怨跟你无关,不会牵连到你,报仇是男人的事,不需要你插手。至于伤及无辜,虽然龙城有很多人并不无辜,但我同样向你奶奶保证过,只针对佘家,放过其他人。至于婚约……虽然我想法依旧,但我尊重你的想法……朋友就朋友。”
两手交握,男人心想,既然你不答应,那就交给时间好了,就不信我努力个几年还征服不了你。女人则暗暗不服,报仇怎么就得男人上?用法律手段能解决好多事,不信你等着瞧。
心思各异,勉强达成共识,两人心里都放松好多,倚在舱壁上不说话,任由小船在水面飘荡。
小金扬扬眉,老叫人家小瓷瓶好像不太好,偏头对绮芳:“你家人要不叫你绮芳,要不喊你芳芳,我既然是你朋友得叫个特别的,叫你小芳怎么样?”
“……”
绮芳脑海自动奏响背景音,甚至还回忆起古早音乐录影带里那辫子粗又长的小村姑的回眸一笑。
“我好像记得三虎嘀咕过你小名叫……金元宝。”
“……”
“谁的小名难听,谁负责划船回城?”绮芳提议。某人往船后一躺,“当然是你的,我那小名多贵气。”
“是傻气吧。”
两人正互相嘲笑,绮芳余光扫到一艘尾部涂蓝油漆的小船速度极快地从他们船旁划过,拐进岸边一大片七月菊中。七月菊喜欢潮湿的环境,集古村邻水的岸边长了成片的七月菊,高的快有一米,马上要到花期,小船进了茂密的花丛立即不见踪影。
见绮芳皱眉不说话,金镰侃碰了她一下,“怎么了?”
以金镰侃的角度不可能看见,绮芳指着小船消失的方向,道:“看到一艘船拐到那边,大中午的村里的席还没散,难道有外村人过来?不进村进菊花丛干嘛?”
小金回身看了一眼,笑得一脸古怪,“估计嫌荷塘太臭了,不是约会的好地方。”
一提这个,就想起自己掉到荷塘的糗事,绮芳沉下脸,“快去划船!”
小金不敢不从,怕小丫头恼羞成怒,反悔不给他做饭了。
两人很快把船划走,没再细究那条突然出现的小船。其实小船上的人还真是他们的熟人,佘家老三佘建华和他的两个本家兄弟。
佘家在龙城势大,连带佘家本族的人也出了好些游手好闲的混混,都是那些年无法无天打架混出来的,平时围在佘建华身边,虽然明面上没欺男霸女,偷鸡摸狗,但利用家族势力,鱼肉乡里的事没少干。
今天之所以来集古村,是佘建华对余家心有不甘,想整余家。昨天二哥被抓,大嫂又被抢,佘家人心惶惶,晚上几乎没人睡着觉。
不等再去求人,早晨县长就来了电话,把佘家人好一顿骂,说倒卖国库券的太猖狂,国家最近专门抓各种倒卖的投机倒把行为,龙城县因为出了佘建军成了市里的典型,连带他今天一早都被市里的领导在电话里骂了一通监管不严。
佘家一片愁云惨淡,他们就算有能量,也只在龙城地界好使,佘建军被抓了典型,想要把人弄出来不但不可能,想轻判都不容易。这可把佘建华激怒了,不在余家身上出这口恶气,他晚上觉都睡不着。
都等不了天黑,打听了本家的兄弟,说看到余家一大早买了猪肉全家出动去了集古村,要办席面感谢昨天帮忙的人。全村都去吃席,平时走动的人就少,佘建华拿上准备好的东西,带了两个帮手专门绕远,走了平时少有人走的水路,绕到佘家作坊侧后方。
他在酒厂挂个跑供销的油水大的职位,出门出得多,三教九流认识不少,忘了什么时候从临县一家化工厂弄了点好东西,这次正好派上用场。这人心最狠,想到把余家的酱缸砸了,顶多损失点钱,还不如神不知鬼不觉往他们家酱油里滴点好料,吃出人命,让余家用人命顶命。
想得倒好,结果由于绕远路,来晚了,爬上酱园新起的围墙,见余家老三正蹲在墙下给作坊看门的狗喂骨头,差点被发现,上了船飞速逃到了附近菊花丛。
跟着来的佘家排十四的小子跟佘建华提建议,“三哥,要不我们先回去,等晚上再来。”
另一个族里排二十的也劝:“是啊,是啊,我刚刚往院子看了一眼,余家三兄弟一个不少,全在呢。刚才划过来的时候,水里还有条船,兴许看见咱们了。”
佘建华不甘心,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只有把手里的东西撒下去才能浇灭他的心头火,不耐烦地挥手,“再等等,回去浪费时间,不行就在这里等到天黑再动手。”
“哎呦,叮死我了。”佘十四狠狠扇了自己脸一下,“这里的蚊子都是花花腿的,叮人又疼又痒,三哥,这么待下去咱们要被蚊子吃了。”
佘建华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蚊子叮两下又死不了人,就你事多。”说完脸色一变,他正趴在船头扒开七月菊往外看,屁股撅着,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感觉像是被马蹄针那么粗的针管扎了一下,疼死他了。
可谓菊花丛中菊花残。
“哥,咱走吧,这里不光有蚊子,怎么还有这么多蜜蜂,好奇怪,七月菊还没开呢,肯定是旁边树上挂着蜂窝。”
“就你事多,再等等。”佘建华不好去抓,某个部位又疼又痒,只能挪动屁股往船壁上蹭了蹭,心中愈发不耐烦。
十多分钟过后,佘十四和佘二十顶着一脑袋包哼哼唧唧去拍佘建华,“三哥,求你了,走吧,要不咱去荷塘躲着也行,那边地方大,蚊子没这里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