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一位刚刚踏入心动期的弟子,都必须在一年后选择一位长老,接受他的指教。
夫子堂的存在,也是为了让这些弟子了解长老的性格,以便做出选择。
而现在李粟说这话,便代表他不用等一年,就选择追随常婉。
常婉:“……”
……看来是搪塞不过去了。
常婉把威压放下,头皮发硬,面上却依然镇定自若,“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如何抵制心魔。”李粟跪在地上,语调紧张,却毕恭毕敬,“弟子身为凡夫俗子,曾犯过很多错——天行有常,善恶有报,如今曾经犯过的错都成为了心魔。”
天行有常,善恶有报?
去他妈的。
常婉听见这句话就脑子疼。
李粟未察觉自己倾慕长老对这句话的深恶痛绝,依然求知若渴。
“弟子想问,您也有心魔吗?您是如何度过自己的心魔的?”
常婉:“……”
她不是原身,她能有什么心魔!
常婉想了半天,回忆着玉简的内容,结合自身经历,最后镇定的说,“……是这样的。”
她学着小学里的老师教小学生的口气。
“……心魔就是你所畏惧的,度过它的办法就是勇敢去面对。”
……
按着记忆里的说法胡诌了一番,终于把这个麻烦的弟子打发走了。
常婉起来之后又躺下,指尖微微一抬,晶莹的风灵力卷着一颗晶莹葡萄,落在了她的手中。
常婉准备剥皮吃个葡萄的时候。
忽然听见了“笃”的一声。
很轻微。
常婉动作一顿,没有动。
又是“笃”的一声。
……是衣柜。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扫撒的弟子不在这里。
她脸皮一抽,把葡萄塞嘴里,气势汹汹的进了门,“啪”把门关上,“咣当”拉开衣柜——
温暖的阳光从闭上的纸窗中,漏出一丝痕迹。
穿着简单黑衣的少年露着缠绕着绷带的胸口,靠在衣柜里,暗门大开,他眼角眉梢染着细柔的笑意,泪痣一点,一分写意,三分风流。
他修长白皙的手里,一根碧蓝玉简,熠熠生辉。
“常……婉。”
这是他第一次。
念一个女人的名字。
——“咣当!”
常婉又把衣柜拉上了,她后背靠着衣柜,额头上是密密冷汗。
真的是他——他怎么出来的?她明明把暗道关上了!他是怎么——
还有——玉简!!
光明被埋葬,黑暗油然而生,少年手里的玉简散发着碧蓝微光,他闭上眼睛,可以听到衣柜外,少女轻柔又有些紧张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
似乎是冷静了,常婉艰涩问:“你……你怎么出来了?”
楚长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说错了。”
常婉:“……”
常婉:“什么?”
楚长青嘴角微微翘起,“你刚刚给那个人说的话,是错的。”
常婉懂了,头皮一炸,“胡说!我就是——我跟你解释什么。”
只是想着之前这人做的事情,一时间竟也顾不得人设了,而且她按着玉简上的分析说的话,虽然有点忽悠人的嫌疑,但怎么也不会是错的!
衣柜门又被拉开,光明骤然而入,少年手里的玉简被蛮横的夺走,常婉恼怒道:“你不许出来!回去!”
她发怒的时候真可爱——就这样站在光芒中,像是恼怒的绵羊,刨着软绵绵的蹄子,眼睛瞪得溜圆,却完全无法像之前那样,让他感觉到危险。
她说完就想把衣柜门拉上,却一下被他按住了。
那一瞬间,常婉的表情像是见鬼了一样,杏眼瞪大,眼里有一闪而过惊惶。
楚长青用舌头抵了抵牙。
真可爱啊。
……让人想要欺负。
“死了的人,会从人的心里活过来,成为心魔。”
不觉间,他两指捏住了她捏着的玉简,动作如他的声音一般轻,“将他们日夜折磨,让他们不得超生。”
就像他一样。
旧的心魔,住在他的心里,新的心魔,活在他的眼中。
——不疯魔,不成活。
“既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再做什么……也都是错的。”
“有些还不了的债,即使面对了,还是还不了。”
常婉瞳孔如针般大小,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她微有惊惶的模样,想。
——她真美。
她就是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色。
他声音低哑下来。
“逼太紧了,人会疯的。”
她的绝色,值得他为她倾国倾城。
~
墨香温雅,青年执笔,在纸上勾勒。
浅粉的花朵,墨绿的枝叶,灼灼桃花色。
“常长老前些日子要了一件黑色亵衣和陶笛……”
“除了去夫子堂,她最近不怎么出门,但对凡间小食似乎有点兴趣……”
“……”
少年站在青年身后,规规矩矩,事无巨细。
戚冰眉眼温文,眼瞳深处染着秋凉,“我知道了。”
第16章 回炉重造
他的手很凉。
“如果按你的说法。”
“他会死。”
提及死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凉的漠然。
常婉一惊,攥紧了手里的玉简,据理力争,“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心动,自己还困在心魔中,哪里来的傲气对我指指点点?”
原身是灵寂期,虽然她涉及不深,笔记也幼稚,但基本理解都不会错——
楚长青并不和她争,只是看着她,眼眸中光芒莫测。
常婉狠狠心,抬起眼看他,浅栗色的眼睛折射着透过纸窗的阳光,“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提及死的时候,那样无所谓。
少年这次似乎有了兴趣,“哪样?”
“……”
常婉憋了憋,竟然无法直说。
最后她一把将少年推到了暗门里:“不要再出来了!”
要是被人发现了,她可保不住他。
楚长青却握住了她的手。
手冰凉,却惹人清醒。
常婉悚然,少年身在黑暗,桃花眼中,却亮着微光,却似有嘲讽。
“在心魔里沉沦,未尝也不是一种活法。”
暗门悄然关闭。
常婉看着恢复如常的墙壁,一时恍然,她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来——
他裂开的伤……
系统:“我这里有可以买的特效药哦。”
紧闭的暗门,遮蔽了光。
楚长青倚靠在冰冷的门后,头隐隐作痛。
心动期的魔障似乎又要袭来。
只是不同于以前的血腥场面,这次是白裙的少女,在极寒的雪域,手里一支陶笛,眉眼清艳,对他伸出了手。
她对他说,“跟我走。”
不像平日的冰凉,她的声音像她的笛声,缱绻温柔。
他像是迷路的孤狼。
慢慢对她伸出了手——
常婉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少年黑发披散,眸色茫然,不见肃杀和热烈之气,他身上的灵气又开始不稳了,像是要再次走火入魔,伤口在汩汩淌着血,却分毫不在意。
他的手慢慢抬起,好像要抓住什么,灵气一点一点散开,似乎要引出些什么——
常婉一下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啪”
伸出的手一下被握住。
风雪飘飞的幻觉中,白裙少女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背后微光,和少女紧皱的眉头。
“你不知道什么是疼吗?”
她扯开了他的衣服,动作有些粗暴。
左胸口上的伤痕早就裂开,血腥气浓郁无比,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看着她。
他果然……
果然在心动期的魔障中,对不该喜欢的人,动了凡心。
常婉半拉半扯的把人拽回了暗室,然后把人按到床上,语气凶残,“自己脱。”
少年只是仰头看着她,桃花眼里亮着烛光,宛如入了什么迷障。
常婉被他看的心中一松,最后抿唇,还是替他把绷带解了。
少年肌肉匀称,虽然累累伤痕,但未伤到的地方却也是皮肤滑腻,常婉拿了从系统那里买的特效药,给他细细涂上。
他的伤口,深深的,狰狞又可怕,足以看出原身为了折磨他,用了多大的气力。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常婉不知道。
她一圈一圈的给他缠上新绷带,又把衣服给他披上,声音微微软,“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