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总这般皱着眉头,小心长大了生得不好看喔”
夏澜说话之时,自然地抬手抚上那拧了疙瘩的眉头, 岑南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但到底是没躲开。
“要生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闻言,夏澜倒觉得有趣,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开口问,“生得好看的话, 便能得很多人喜欢啊”。
岑南抬眼, 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夏澜,“为何要那么多人喜欢呢?只要喜欢的人喜欢自己不就够了吗?”。
夏澜一下倒是被岑南问住了,“话是如此,不过”。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生得倾城绝色, 确是能让人赢得万众瞩目, 也更易得到一些东西,然则, 其也会给人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甚至是灭顶之灾, 故而,我还是宁愿自己生得普通一些”
话落,却发现夏澜没有反应,一抬头,却见她双眼是望向自己,但又并未在看着自己,眸光复杂,看着又有些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
岑南也未出声,只是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想不到南儿看得如此通透,倒是让澜姐姐自叹不如,咳咳”
看着夏澜微微泛白的唇瓣,岑南皱眉开口道,“澜姐姐还是再睡会儿吧”。
夏澜有些虚弱的一笑,“好”。
待夏澜躺下后,岑南忍不住抬手仔细地掖了掖被角,神色认真,夏澜看着,只觉一股暖意缓缓自心底溢出。
“南儿也回去吧”
“好”,岑南倒是干脆的答应了,可脚下却没有动作。
夏澜似早有所料,柔柔一笑,“那待我睡着,南儿便回去喔”。
看着岑南点了头,夏澜复才阖上眼眸,本就乏累的身子,又加上药力的作用,很快便睡着了。
岑南站在床头,听着夏澜尚算平稳的呼吸,不自觉地轻轻舒了一口气。
转身走到窗边,轻手轻脚的刚爬上座榻,一抬眼,便见那空白了不过一日的墙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画儿,不得不说,夏澜真是修复的很好,隔着那么一段距离看,那些被撕裂的痕迹并不很明显。
除了,右上角那一行题字,已经模糊到几乎只能算是一些墨迹沾到了上头。那是夏澜不管花多少时间与精力都修复不好的,因为那一夜,岑南将它毁得很彻底。
一声轻叹,转手执起矮几上的书卷,“诗词选集”,还当真是很适合她呢。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之人,而后方才翻开了手中诗集。
岑南不得不承认,这类书籍真的不适合她,看了没多久便开始昏昏欲睡,没多久就身子一歪,睡着了。
直到几下敲门声响起,声音并不大,但岑南还是被惊醒了,下意识便看向床榻,在确认夏澜未被吵醒后,方才迅速出了内室。
“曼儿姐姐,有什么事吗?”
“南儿小姐”,曼儿施了一礼后方才回话,“宁夫人过来了,说是要与王妃商议一下大婚事宜”。
话一出口,曼儿便觉面前之人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有何可议之处!一切照着妾氏进门的规矩办便是,你去回了她,就说”
“曼儿,进来说话”,夏澜的声音突然自内室传出。
进了内室,曼儿难得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将方才告知岑南的话又再说了一遍。
“你先过去请宁夫人稍等片刻,我换身衣衫便过去”
曼儿应了一句喏,躬身刚欲退出去。
“澜姐姐尚在病中,怎能再操心此等小事”,岑南一脸不悦道。
曼儿顿觉进退两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求助似地看向了夏澜。
“南儿别担心,方才吃过药后,我已经好多了。你放心,不会耽搁太久的”
对于夏澜的温言安抚,岑南却似恍若未闻,薄唇紧抿着侧目望着别处,一脸没得商量的倔强表情。
片刻的沉默过后,夏澜将掀了一角的被絮重又盖上,而后抬眼看着曼儿道,“你速去告知宁夫人,我今日身子不适,此事改日再议”。
曼儿出去了,夏澜转眼看着还在那生闷气之人,不禁莞尔。
“我可是听南儿的话了,南儿还生气吗?”
柔柔的嗓音,略带撒娇的口吻,让小小的耳尖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染上了娇嫩的粉色,目光也不敢与之对视,只板着一张小脸转身道,“我给你倒杯水吧”。
“谢谢南儿”,夏澜接过岑南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而后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那泛红的小耳朵。
岑南只觉一股热气腾地一下冲上脸颊,不自觉地侧了脸欲躲开过去,下一刻,便觉滚烫的脸颊一抹清凉滑过,竟是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噤。
“那、个该用午膳了吧”
对于岑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夏澜却是笑得一副了然的神色。
“南儿,澜姐姐有一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岑南疑惑抬眼,“你说”。
“南儿可以原谅三哥吗?”
奇怪的是,自那日以后,宁府便未再来人寻夏澜谈大婚事宜。
夏澜也大概能猜到是为何,也未再逆了某人的意,只叮嘱众人好生准备相关事宜,冷宗牧迎娶宁阮的日子定在了半月后。
夏澜虽难得的躲了一些懒,但这风寒彻底好全也用了整整七八日的时间,还是在岑南的严密盯梢下,不然怕是要好得更慢。
每日除了夫子授课的时间,岑南几乎都陪着(看着)夏澜。
穿的少了,不行;吃的少了,不行;看书久了,不行;风吹久了,不行。何时该喝药,何时该上床休息,皆有严格的要求。
这般被人管得这么严格的日子,夏澜还是第一次经历,那感觉当真是与众不同,三言两语可是说不清楚。
不过,身子彻底好全被岑南解禁的那一日,夏澜还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意识到此后,禁不住莞尔。
大婚之期的前两日,平南郡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不过一个时辰,下得也不大,稀稀拉拉地飘着飞絮。
待岑南从书房出来时,飞絮也停了,但放眼望去,天地一片雪白,所有的一切皆被罩上了一层洁白的轻纱,就像蒙着头纱的新娘,静静地等着她的新郎去揭开。
原本闪着兴奋与期待的黑眸,蓦地一下便暗淡了下去,只余一片苍凉。
“南儿”
似来自遥远天际的天籁之声悠悠荡进心底,岑南侧头望去,一片雪白的院落之中,夏澜一袭白衣若雪,似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此刻,正对着檐下的岑南招手,唇角的笑正一点一点一滴漾开……
两日后,正是冷宗牧迎娶宁阮过府之日,天还未亮,王府之中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按理说,宁阮过府不过是妾氏,只简单用花轿抬进府便是。
冷宗牧甚至连花轿都不欲让人备下,可宁家在这平南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宁开又官居朝廷二品大员,这唯一的爱女出嫁,怎可能允许悄无声息的便办了,自是希望这阵仗搞得越大越好,如此也不会失了面子。
为此,冷宗牧与宁开又是一番针锋相对,冷宗牧更是一怒之下撂下一句,“那本王正好不娶了”。
后来,还是夏澜一番好言相劝,冷宗牧的态度方才有所软化,不过还是依前所言,王府只循迎娶妾氏之制,至于你宁府欲怎么操办,与他无关。
迎亲之时,队伍行经主道两侧几乎是人满为患,路边,以及二楼屋舍窗口皆挤满了人,这平南郡最近一次这般热闹,还是这平南王迎娶平南王妃之时。
时移,事易,如今不过是迎娶妾氏入门,却还弄得这般声势浩大。
这便给之前那些传言又添了诸多神秘与扑朔迷离,演变出了各种版本的“王府恩怨记”。
有言,王爷与王妃曾几何时,恩爱羡煞旁人,然王妃多年无所出,又善妒不容人,不许王爷纳妾,终是惹怒了王爷,此后便不再那般纵容迁就王妃,为了冷氏香火,终是决心娶一直心仪、默默陪伴多年的宁府小姐过门。
还有则恰恰相反,言,王爷与王妃多年以来相濡以沫,一直恩爱有加,夫妻伉俪情深。即便后来王妃小产过后多年无所出,二人感情依旧如昔。王妃为了冷氏香火,不止一次劝王爷再纳妾氏,但皆被王爷拒绝。
再说那宁府小姐,自第一次见王爷后便心生爱慕,然王爷心中只得王妃一人,可那宁府小姐也是执着,一直不愿放弃,故而,虽早过了出阁之龄,却仍待字闺中。而眼看着这即将至双十年华,宁府小姐眼见着嫁入王府无望,便开始肆意造谣诋毁王妃,这还不够,前些日子更是设计让王爷与其有了夫妻之实,故而这才有了今日这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