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他的脑海里还在回响着那个八岁孩子对于父母的呼喊。
终于在好几趟里里外外的颠簸和与火,烟雾,疲惫,咳嗽的斗争之后。几个人聚在了一起。
“确定里面没人了吗?”叶百川老汉问慕绾青。此时的丁园长和冉姨已经筋疲力竭的倒在了地上,毕竟是年过半百且一直被无情的生活所打压的老人了,他们正在一个个确认这着孩子们的安全,安慰着那些受了惊吓的孩子。
慕绾青在尽量清醒的数着人数。叶百川老汉也过去安慰着那些孩子,让他们尽量聚在一起。
“一,二,三……”
于此同时,钟启晨正在狠狠的敲打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爸爸,妈妈……”
“小青,小青……”
小青,他的慕绾青还在火海里。他不能失去她。
他努力的支撑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大汗,混杂着脸上的泪水一起流下。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往前走。
“差了一个。差了一个人。差谁呢?差了一个人。”慕绾青四下望着,脑袋里飞快的在转动着。
“刚刚出来的时候确定床上没有人了啊。”
“小叮当,小叮当还在里面。”慕绾青想都没有多想,赶紧返回了火海。
里面的火已经大到看不见任何可以行走的空间。
他看见了他的小青,这么多日子了,他终于看见了她。可是,她却随机转身投向了火海。
她进了火海,留下他伸出的手,在空气中抓空。留下他,抓狂。
几个大人没有意识到慕绾青的返回。
不行,我一定要站起来。我要去救我的小青。
我要去救我的小青。
钟启晨用尽全力与自己的心魔抗争着。
“小铃铛,咳咳……”慕绾青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烟熏已经开始疯狂的流着眼泪,她的湿毛巾也在刚才救那些小点的孩子的时候,围在了他们的嘴上。此时,身在火海的慕绾青只能依靠声音来寻找。
“小铃铛?咳咳……”每一次发声,都伴随着强烈的咳嗽,还有无处安身的颤抖的身体。她那纤瘦的身体在火海中飘飘荡荡的摇晃。
“呜呜呜……”她听见了,她终于听见了小叮当的哭泣声。
她摸索着找寻声音过去。脱下外衣开始扑着眼前的火焰。
咳嗽,还是强烈的咳嗽。
她还活着。在那个这个屋子里唯一的铁皮柜子下面。幸好她掉落下来的时候被子随着一起掉落,还好没有烫到她。
“小叮当,姐姐来了。”
姐姐来了,这个痴傻的小女孩听的懂吗?但是无论她是否懂得,安全和保护都在向她靠近。
她踉跄着跨过已经掉落的燃烧的木头床板,抵达了她的身边。就在她以为两个人可以马上逃离危险的时候,才是危险真正的降临。
因为小叮当的沉重和她体力的透支,她已经不能像平时一样抱起她就走了。她尝试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倒在了原地。
“啪嚓”一声,又两块燃烧断了的木头掉落。而在这个下落的过程中,还有一床已经烧毁一半的床失去平衡,狠狠的朝慕绾青她们倒了过来。
她用力抱紧小叮当。
火,无情的火啊,蔓延,燃烧。
我要去救小青。
他终于还是在跌跌撞撞之中,踉踉跄跄的进了火海。
火海,他最怕的火海,恶魔一样侵蚀他多年的火海。如今为了他心爱的姑娘,他努力的挣扎着,像她靠近。
“小青,小青,小青……”随机而来的一阵狂烈的咳嗽声。
她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她觉得自己每一口呼吸都不是空气,而是死亡。
我就这样死了吗?
有人来了?她努力的竖起耳朵听。开始她还不敢相信,可是,再次听见的时候,她确定是他,他来了,是钟启晨。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是他,他来了。
“我……在……咳咳咳……这里。”慕绾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叫喊着。可是,火好大,烟好浓。
她用力敲击着铁箱子,虽然已经灼热的烫手。
他听见了,他记得,这个屋里唯一的铁箱子的位置。
他在向她靠近。
她在烟雾,迷蒙的泪水之中看见了他。只是他,跌跌撞撞。
他努力的挣扎着用尽力气,在他的衣服的帮助下,挥开了挡在铁箱子上面的砸下来的燃烧着的木床,在气喘声声之中抱起了小叮当,扶着她。
“啊~”
“怎么了。”
“我的腿,腿受伤了。”在她没有意识过来的时候,她的左腿已经因为被燃烧的木头严重砸伤而不能行走。现在三个人肯定是不能一起出去了,慕绾青狠狠的推着钟启晨。
“你赶紧带着小叮当出去,她本来就有病,咳咳……如果,如果再不出去,咳咳……对她很危险的。”慕绾青不知道废了多少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完。可是钟启晨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他怎么能把他心爱的人留下?可是,她的坚持,和仍旧在蔓延的火势,让他左右为难。
她又用力向外推了他一把,他看着她哭,可是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孩子,终于还是狠心的转身离开。他以为他自己可以再次进去救她,可是,他的体力在他的心魔的折磨下已经不足够支撑他再次进去。
叶百川老汉一把接过来钟启晨手中的小叮当便交给了丁园长夫妇。
“你没事吧?”叶百川老汉关心的询问着钟启晨。
“小青,小青,在,里面。”他用尽所有力气,说出了这句话,指向了屋内。叶百川老汉毫不犹豫的重返火海。
钟启晨跪在地上,颤抖,汗珠,噩梦般的回忆,折磨的他心力交瘁,他恨自己不能返回去救她,如果她有什么闪失,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片火海,一次次在心里祈祷,她可以平安归来。
火海,叶老汉终于抱着她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终于在自己沉重的呼吸中和脸上稍微放心的微笑中昏过去了。
她,被救出来了。
第四十二章 人生,行路难
世人都期盼一个安定稳当的人生,然则人生世事多变,虽清风朗月亦无眠。
人生的伟大不是你所看到的光辉,而是你难以想象的承受。
我们都是讨生活的人。
慕绾青因为腿部的受伤和劳累过度以及吸入烟尘过多昏迷了一天一夜。幸好,幸福园的孩子因为她和几位大人的倾心相救,都无大碍。而于此同时,昏迷了更为严重的人是钟启晨。
他从火场被送入医院以后,昏迷了三天三夜。
“冉姨?”
“哎,小青,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此时她的身边,冉姨已经寸步不离的陪伴了一天一夜。丁爸爸,因为有几个孩子有些擦伤和惊吓过度,一直在外边陪伴。而九歌刚刚从这里离开去看了钟启晨。
“孩子们呢?孩子们都好吗?”
“放心吧,都好,没有大的受伤。多亏了你了。”冉姨握着慕绾青的手,她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个女儿,她累坏了。
“启晨呢?启晨怎么样了?”慕绾青突然想起来,钟启晨,那天他去了。是的,她没有看错,是钟启晨。
“他。”冉姨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想坐起来,可是,那一下的挣扎,牵动了她浑身酸疼的肌肉。
“你快躺下。”冉姨向前一下子把她按回床上。“他,还在昏迷中。不过,听大夫说好像不是因为火灾,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烧伤。也不是气体中毒,所有的检查都正常,就是昏迷不醒。”冉姨也说不明白,因为医院都没有检查明白。
“都正常?”
“嗯。”冉姨再次确认。
为什么还不醒呢?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她再次挣扎着想要起来。
“别挣扎了,现在人还没醒,去了也没有用。再说,现在外面一堆的记者呢,添乱。”落九歌的到来,倒是让冉姨的神经松了一下,她真的害怕自己拦不住小青。
又是记者。
“他到底怎么了?”慕绾青急切想知道他的情况。都怪自己,都是自己害的他。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到幸福园遇上这场大火,如果没有认识她,他哪里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记者要来围堵他?都是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