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是有野心的,谢道韫并不讨厌野心,反而很喜欢野心。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为之拼命努力,努力向上爬。
但他同样偏执敏感,外表强大的无可匹敌内心却脆弱不堪。他对功利的追求太过,这势必会让他剑走偏锋。他需要一个能压住他,并时时为他指引方向的人。
谢道韫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秘密,马文才顾忌祝英怜,于是她离开前,特意安排了祝英怜去压制他。
她有些恶趣味的想知道,这样一来,原本是仇敌的两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呀!
她在出嫁前,忽然觉得这两人倒挺适合做夫妻。不过这种事随缘,她都已经牵了线,尽了力,剩下的只能看他们自己了。而她也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作为王凝之夫人的生活。
至于陈子俊!不过一个陌路人而已!
☆、番,君如无我
春光慵懒地落在枕前,他不安地轻敛眉,忽地惊醒,手下意识摸向身侧,却摸了一个空,“昭娘?”他再也没睡意,匆忙穿了衣服,洗漱好,走出屏风寻找佳人。
小轩窗边,铜镜前,她对镜画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尽露温柔。
他轻轻走近,环抱住她,轻柔地拿过她手上的眉黛,微微一笑,眉目清举,“我来吧!”
她美目流转,顾盼生嫣,娇嗔,“夫君今日歇息,怎不多睡会?”
他小心细致地为她画眉,闻轻笑,调侃,“娘子不在怀,为夫如何睡得着?”
她不依地捏捏他的脸,笑着责怪,“文才兄这话说的,倒是昭娘的不是了!”
他为她描好眉,轻拥住她,“我此生最庆幸不过,遇见你,爱上你,娶你为妻。”卜
“现在时光太美好,我真怕……怕这只是我的一场梦!”他搂着她,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细细的听着他的心跳,“我做了个梦,梦里没有你,我也没遇见你,太过可怕了!所幸,只是一场梦!”
“若是没有我,你会娶谁?如今你的怀中又会抱着谁?”她轻扬起脸,问他。
他低下头,气势凌人的凤眸,温柔而专注地凝视她美丽的桃花眼,认真道,“我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比现在幸福。世界上只有一个祝昭娘,一个属于我马文才的祝昭娘,别人,都不是马文才的。”
“于我而言,没有人比你更好!”
她轻轻笑了,面容艳比桃李。叫他看得心念一动,情不自禁凑了上去偷了个香,手上也不安分了起来。
“啪!”她白了他一眼,推开了他,直接把他的手打掉,“夫君,我可是才画好的眉,涂的脂粉!”
“你这般颜色又何需那些俗物?”马文才勾唇又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家的夫人可当真是杭州城中的第一美人!”
“女为悦己者容!打扮总归是女子必须的!”她笑着从匣子中取出新做的蓝雀簪子,插在了发髻之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马文才,“夫君也来看看,簪子可好看?”
“这么说来,你这么用心打扮是为了讨好我了,那我可要好好的看看!”马文才笑意盎然地挑起自家夫人漂亮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从簪子是挺好看的,但比不过夫人的美色!”
“你怎么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可是王徽之那混账带坏了你?”祝英怜听了自然高兴,可嘴上还要说上几句。
“这可不是王兄带坏的我!实在是夫人貌美如花,夫君我心痒难耐!”谁能想到昔日在书院,堪称一霸的马文才也会有这般油嘴滑舌,雅趣好玩的时候。
祝英怜轻抚着鬓角的发,想起了往日的旧事,“夫君,可还记得与王五公子的初见?”
“记得。”马文才想起与王徽之的初遇,不由笑了,“那年,我慕名你们祝家的花灯会,竟惹出他这个祸害来了。弄坏我的花灯不说,还让我差点输给一个姑娘!”
祝英怜想起当初的王徽之,一见她就两眼发光吟了首《洛神赋》,还问她是哪里的小姐,当真轻浮有趣。
念此,她也笑了,“是的,多亏了他,差点让夫君赢了,又亏了他没让夫君得逞!”
马文才听了意外,“娘子,如何得知?”
“夫君说呢?”她有些狡猾地冲他眨了眨眼。
马文才见她如此情态,只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轻握住她的手,一双凤眸尽是深情,“文才竟不知,娘子与文才初见并非那年尼山开学一瞥,而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嘻!”她轻点他的额,“又在忽悠人了。”
“娘子不信便不信。”马文才轻笑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我知道就好。”
“咚咚!”敲门声响起,只听见马统闷闷的声音,“少爷夫人起了没?老爷请少爷夫人去用餐。”
“知道了。”马文才随口应了一下,顺手将娘子揽入怀中,唇角扬起一抹笑。
祝英怜纂紧他的衣角,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让她总会想到一个问题,假若没有她,眼前这个男子会属于谁?是她的妹妹,祝英台吗?想着便后怕,所幸当初上虞花灯会,他遇见的是她,不是祝英台,也庆幸她能够来到这里。
她这般想法是有些恶劣了,可她也只是个寻常人,希望自己的夫君永远只属于她一个。泼天富贵,名垂千史,她通通不要,只要他一个。
因此,她想问一句,“君若无我,问君怀抱向谁开?”
马文才笑着摇头,“没有人了!除非我此生未见你……”
所幸,今生有你。
她笑了,所幸,我来到这里。
那年上虞花灯会,那白衣少年郎立在台上,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回眸一眼,肆意妄为闯入心房。
☆、谁人诉情风月泣
夜色深沉好似一只随时会择人而噬的野兽,凶残暴虐,夜风呼呼像极了厉鬼的哭嚎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祝英怜点燃一根红蜡,昏黄的灯光让房内亮了些,小心护着微弱的火光。她细细打量了起房内,虽然破旧,但也干净,做饭的东西也不缺。
但在这一眼就可以看完的房间,哭声从何传来的?
“九,九哥……”祝英台颤抖紧张的声音从外传来,“我有点冷,有点害怕……”
“英台,你先回房。我呆会就来。”祝英怜忙大声道。以祝英台这么胆小的性子,还是叫她回房间里比较好。
外边,一阵寒风吹过,祝英台的脊骨发凉,感觉有点诡异。一点都不敢往深处想那些妖魔鬼怪,当下就立马应了下来,“好,九,九哥你快点!”
话音未落,便噔噔噔的跑了。
听到祝英台走了,祝英怜松了口气,一双桃花眼盯住了那个半人高的大柜子,这房子里除了这个大柜子就没地方藏人了。若是她没想错,这里柜子里面的人,可是她的熟人!
也没多想,往前几步,打开了柜门。一双泛着泪光的凤眼凶狠地瞪住了她,柜门的人动作飞快的想要把柜门关上。
她的反应也不慢,连忙去阻止,谁知竟被夹住了手,不由痛呼出声,“啊!”手却不松开。
柜里的人一惊,忙松了手,打开门,下意识想去看她的手受伤了没有?有没有流血?伤得重不重?
手刚伸出一半,却又停滞在了空中,他收回了手,把脸往那一撇,确实不愿再搭理她了。
祝英怜见他不理她,可怜兮兮地唤他,“文才兄……”
他被这一声叫得心软,她极少叫他文才兄,可想起她下午说的话,又生了气,不想理她。
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攥住了他的衣摆,垂眸,楚楚可怜,“文才兄,我好疼……”
“活该,谁叫你来抓的?”马文才这回是铁了心了,无论她怎么样,都不想理她。
“文才兄……”祝英怜见他这副样子,心道是装可怜装的不够,这一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肿了!”
“疼……”
马文才终究不忍心,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个长得怪漂亮的小郎君一服快哭了的模样,顿时心里一疼,“我看看,伤哪儿?”
“食指,大拇指,左手所有都伤了……”祝英怜装成要哭的样子,一边把左手递过去,一边用右手捂住不住上扬的唇角。看上去好像是在哭,实际上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