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嫂子今天想不开,被我从路边捡回来的。我现在这也走不开,劳烦几位婶婶把人送回去吧。”
她简单地说了一下今天在路上捡到周氏的事。
那些妇人都是于家的近邻,对他们家的事情也是清楚的很。
于是纷纷跟胡霁色保证能把人送回家,平时也能多看着些免得人做傻事,末了又夸胡霁色心善。
胡霁色笑了笑,道:“也就是路上碰见了吧……说实话,他们家那老婆婆就是个扯谎精,我还怕他们赖上我呢。”
“这你放心,他们家啥人我们都知道。到时候要是赖上你,我们都出来给你作证。”
那些妇人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胡霁色笑着谢过她们,既然她们上门,又免费送了她们一些她自己调的敷脸膏,请她们多宣传上门就诊。
那敷脸膏是之前为了给胡秀秀治脸疮的时候,胡霁色调配的。
配方经过几次改良以后已经非常成熟,是时候该拿出来卖了。
晚上,在外头跑了一天的胡丰年回来,父女俩对了一下。
今天上门的病人六人,有两个是邻村在这边走亲戚的。
胡丰年出去看了两例。
“我就说该坐诊吧。”胡霁色得意地笑道。
胡丰年也笑,道:“看乡亲们的样子,慢慢也该习惯了。”
“自然该习惯的,方便得多。我今天还送了几盒脸膏出去,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来买。”
她突然想了起来,把于家的事情说了。
胡丰年听了,就微微皱眉:“就这么送回去?不会又寻死吧?”
“那么多人看着……再说,咱们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得她自己立起来才行。”
胡丰年道:“你怂恿她下堂?”
“爹啊,她都要寻死了,下堂有什么要紧的啊。还不如趁还喘气,活出个人样来。”
这个时代的人对离婚的态度,简直犹如面对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胡霁色也认可,因为大环境的关系,离婚对于女性来说,是一件挺艰难的事情。
但正如她说的,反正都要寻死了,还怕什么?
何况她只是这么说,周氏未必能听得进去呢。
……
然而胡霁色还是低估了一个在沉默中爆发的羔羊的力量。
三天后的一个凌晨,胡丰年和胡霁色被于清国从睡梦中叫醒。
周氏在重伤了婆婆以后,逃走了。
胡霁色是被胡丰年叫醒的。
当时正是大半夜,她打着哈欠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见胡丰年站在那,眼前还有来一个眼生的汉子。
“咋了这是?”
胡丰年道:“这是吴叔,于家的邻居。”
吴大财连忙道:“先前我媳妇姜氏在你这儿拿过敷脸膏的。”
胡丰年提了灯笼,道:“边走边说吧。”
“好。”
三人匆匆出了门。
这么早的时候上门,肯定是来看急诊的。
胡霁色走在路上听了点话。
那大概意思就是昨天晚上于家婆媳俩又打仗了,同往常一样,以于清国打媳妇给老娘出气告终。
本来大伙儿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后来,他们家又传出了动静。
“但是就听他们家跟杀猪似的叫唤,我婆娘睡得浅过去看才晓得。她家那个小媳妇好像是趁着半夜扶老婆婆去茅房的时候动的手……”
胡霁色问:“咋是您过来呢?”
吴大财无奈地道:“清国那伢子都给吓傻了,人只会哭,能顶什么用!”
这么严重?
胡霁色心里却想着,那老虔婆一贯爱扯谎,现在周氏突然爆发,保不齐会赖到今天他们收留了周氏上的事来。
等胡家父女匆匆赶到了于家,亲眼见到病人,胡霁色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老太太因为失血过多以及疼痛过度,已经昏死了过去。
于清国哆哆嗦嗦地缩在墙角,抱着头,极度痛苦的模样。
来帮忙的姜氏也脸色刷白,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清国家的,把她婆婆的舌头给割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孝子恶名
当下,胡丰年让胡霁色去给老太太紧急检查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太身上并没有太多伤口,似乎当时周氏也是比较匆忙。
胡霁色检查完了以后,便出去跟胡丰文道:“只是割了舌头,那些血不是被人打的,是她自己的痔瘻出血。”
“有痔瘻?”胡丰年问。
“是,已经脱肛了。我那天早上才给她塞回去。”
胡丰年顿时虎躯一震。
这种情况是比较麻烦的,而且一般小姑娘也不敢做这种事。
看胡霁色一脸平静的样子,胡丰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姜氏是看着的,甚至当时也是她帮的手……
此时她连忙出来解释道:“姑娘塞得挺好的。今儿傍晚的时候我听见她们婆媳打仗,许是没用上药。”
胡霁色坦然道:“这种毛病就是麻烦,即使用着药,再度脱出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姜氏听的心惊肉跳,心想,她以后一定要好好跟胡家姑娘学习养生。
“止血吧。用三七。”胡丰年道。
胡霁色扭头看向于清国,大声道:“要用三七粉止血,那玩意儿可不便宜。”
于清国一边哭一边道:“用!给我娘用,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行啊,您可是个孝子。
胡霁色在心里暗笑了一声。
舌根和另一个患处分别紧急止血,其实也就收拾完了。
至于于家儿媳妇现在跑了,也没人精心伺候老太太这些伤,就不是胡霁色关心的范畴了。
胡丰年亲自开了药,这头收拾好了也就差不多天明了。
吴大财和姜氏作为热心邻居,亲自送了胡家父女出去。
“那小媳妇平时看着脾气也温顺,真不知道咋下得去这个手……”吴大财感慨。
胡霁色道:“大家都是人,又不是菩萨。叔,我说句不合适的话,这事儿都怨那个孝子。若不是他拎不清,也不至于这样。”
姜氏还没说话呢。
吴大财讶然道:“他孝顺是顶有名的,咋听你说的,倒像是他害了他娘。”
“咋就不是呢,年前就跟他说了,他娘这个毛病要糙养,结果他倒觉得我害了他娘似的。得这病就是他害的。再则,他家那老太太生的那个毛病,您觉得好伺候吗?”
吴大财是没看见,不过也听他婆娘说了的。就那阵仗,亲闺女都不想伺候,别说是儿媳妇了。
“儿媳妇伺候婆婆妈,去哪儿都是天经地义的。”他道。
胡霁色笑了笑,道:“既然要人伺候,就该对人客气些。做汉子的,让儿媳妇有了这么大的怨气,还敢让儿媳妇天天伺候婆婆妈。”
吴大财还想说啥呢。
姜氏就呸了一声,道:“你少在这胡咧咧,那老太太就是个疯子,孙子都让她打死三四个,要是我,我都忍不到这时候再动手。”
吴大财就不敢吭声了。
胡丰年看了胡霁色一眼,道:“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
胡霁色笑了笑,道:“是。”
虽说是小小的训斥了一声,但谁也听得出来他没往心里去。
其实她还蛮喜欢胡丰年的脾气的。胡丰年平时不大喜欢表达,但他的三观很正,也从来不会像一般父母一样阻止胡霁色表达自己的想法。
村里的人好八卦,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开始春耕。
于家老婆婆被儿媳妇剪掉了舌头的事情,很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全村。
这个时代虽然落后,但喜欢唠舌根的都是妇道人家,一面倒的认为这是老太婆遭了报应。
甚至,为了听八卦,每天都有很多人到胡家来转悠。
胡霁色倒是充分利用了这种情况,一边说八卦,一边宣传上门看诊,还一边推销她自己做的敷脸膏。
她那敷脸膏不管是自用,还是给胡秀秀用来治面疮,感觉都还不错。
村里也有不少人知道她把胡秀秀的面颊给治好了,也都乐意买上一盒。
现在虽然已经算是春天,但依然春寒料峭。
之所以现在才做出来,也是因为之前她脸上一直有伤不能用。
猪油粗糖都不算便宜,但因为熬制成膏以后,一盒不过几厘米见方就可以用许久,所以成本也不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