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眉尾处的伤口,是他三岁的时候磕到桌角上撞破的,自那时候起就留下了一道疤痕,外面的这个人就是这一世的自己!
一切都顺着他希望的方向在发展,他不必想尽办法让封长情去常州,他灵域外的真身就自己找上了门来。
可是按照上一世所有事情发展的时间来看,不但早了整整两年,还成了心智缺失的傻子了!?
而且,他如此靠近自己的原身,近的甚至可以感受到呼吸波动,却无法冲破灵域,合二为一。
难道他只能永远困在这个灵域里,不见天日?
他的心忽然变得冰凉彻骨,像是落入无底深渊。
……
“我听说你把那个人带到你院子——”
晌午,阳光和暖。
封长情正在洗手,就看到钟小蝶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话说了一半,颤着手,指着站在封长情身后揪着她衣袖的人,直愣愣的傻在当场。
钟小蝶是个甜美的女孩子,即便是发愣发傻的时候,也可爱依旧。
封长情莞尔,走上前去,将她颤抖的手按了下来,“怎么了,舌头被猫叼了?”
“你还问怎么了?!”钟小蝶恍然回过神来,“小情,你是女孩子啊,怎么能带着他在这里?而且,我听下人说你不但把他的东西搬了过来,还打算让他住你院子?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
封长情无奈,把钟小蝶因为太激动而乱飞的小辫从肩头拿下来,顺在了胸前。
“你也说了,他心智缺失,跟个孩子差不多,怎么就不行了?”
“总之就是不行。”
钟小蝶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她的话来,索性也懒得反驳,一本正经的讲道理:“你是女孩子,怎么能和男人住一个院子,传出去还得了?就是你想,封叔也是不答应的。”
果然,钟小蝶话说完眨眼的功夫,封毅就回来了。
“小情。”
封毅大步上前,一身青灰色的棉袍穿在身上,灰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在头顶簪了只桃木簪,瞧着朴素又深沉。
他看了一眼站在封长情身后还拉着女儿衣袖的男人,眉心紧皱,“别胡闹,让他住到别处去。”
阿静忽然变得惊慌不安,缩在封长情的身后低头不敢看人,拽着封长情衣襟的手也越发用力,骨节都发白了。
封长情拍了拍他的手无声安慰,看着封毅,“这院子里屋子很多的,我知道父亲的顾虑,没事,他来时候穿的衣服我看了,是云城锦绣布行里独有的,必定是这里的人,我们留意一下,给他找到家人再将他送走就是。”
封毅道:“那也不能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传出去女儿的名声就坏了,以后可怎么配个好郎君。
封长情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你瞧,他看到别人都像是惊弓之鸟,吓得发抖,只有在我这能安安静静的,如果让他住在别处,总是要出事。”
见封毅还要再说,封长情语重心长的道:“我原来在清水集的时候,也是孤零零没有依靠,多亏了一对姓宋的老夫妇收留照看,后来,又蒙苏家帮助,才能和父亲在云城相见……您看,我们总是遇到好人是不是?如今别人落了难,正好被咱们碰上,就是命里的缘分,咱们就当是给自己积福好了。”
封长情和他相处大半年,对他的脾性早已摸得清清楚楚。
封毅一直觉得愧对女儿,封长情一说起清水集那件事情,封毅立即就联想到当初的那一巴掌,一时间哑口无言。
“真没事。”封长情安慰。
她知道这个时代名声比命要紧,传出不好的名声以后婚配艰难。
她在前世里,因为自己原生家庭的悲惨,以及周围所见所闻绝了对爱情的想往,无心恋爱,唯一的男朋友也只是因为合适,而非心动缱绻,这一世依然,要是没那合适的,自己过也是一样的。
第61章 和空间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她在前世里,因为自己原生家庭的悲惨,以及周围所见所闻绝了对爱情的想往,无心恋爱,唯一的男朋友也只是因为合适,而非心动缱绻,这一世依然,要是没那合适的,自己过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些想法,她自然不会让封毅知道就是了。
封毅说不通,悠悠叹了一声离开了。
钟小蝶抿着唇瓣,连封叔都劝不通小情,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皱着鼻子瞅着阿静,宣泄无声的抗议。
封长情轻笑一声,“好了,一直这么皱着鼻子都不好看了。”
钟小蝶撇撇嘴,让表情看起来正常了许多,抱着封长情的手臂道:“看在你的面上,我不与他计较了。”
空间里,唐进冷哼一声。
这个蛮女倒是善心泛滥,竟对他的原身这么认真上心。
……
烛台、羊油、小瓷盅。
钟小蝶将三样东西放到了小圆桌上,擦了火折子点亮烛台,切了羊油放在小瓷盅里,找了一个支架,把小瓷盅架在烛台上面。
“这也就好了吗?”
“嗯。”
封长情点点头。
“这是做什么用的?”钟小蝶疑惑地问。
“别挠!”
封长情口气有些严厉,抓住了阿静不断抓手背上冻疮的那只手,“不能挠,越挠越痒,越难好。”
阿静听懂了,用力点点头,不管多痒,都咬着牙没动一下。
钟小蝶这才看到他手上发红结块像是没洗干净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她虽然是卖身在方家,但自小也是温饱不愁,自然是没见过手锈。
封长情没回她,只道:“白萝卜水煮好了?”
“好了。”钟小蝶压下好奇,快步跑出,不一会儿端着一木盆的水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封长情起身搬了个圆凳,将木盆接过放好,取了干净的白布包裹在冻疮的位置,然后又如法炮制包裹了另外一只手。
“这是做什么?”钟小蝶好奇的围在了跟前瞧着。
封长情道:“他手冻坏了。”说着,取了手帕,一边沾上萝卜水,一边慢慢按压,让水渗过白布落到冻疮上。
所以是要治冻伤吗?钟小蝶虽不懂医术,却也自小跟药材打交道,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治冻伤的,心里好奇的很。
“还痒吗?”封长情一边动作一边问。
.阿静摇了摇头。
封长情微微一笑,不停的重复沾水按压的动作。
等到整条布带都浸湿的时候,小瓷盅里传出滋滋滋的声音。
钟小蝶忙去吹了火,垫着厚厚的布子将小瓷盅送到了封长情面前,“现在呢,怎么做?”
“晾会儿,太烫了。”
“嗯。”
钟小蝶点点头,将羊油拿到窗边通风的地方去,盯着热气不飘,赶紧端了回去。
封长情将阿静双手的布条解开,又用手帕沾了还算温热的羊油,均匀的涂抹在阿静两只手的手背上。
“这就好了?”钟小蝶认真的看着那手背。
“嗯。”封长情点头,用萝卜水泡了的布条把他的手又缠了一遍,交代:“不能再抓,记住了吗?”
阿静用力点了点头。
钟小蝶问道:“小情,你怎么会的这法子,看起来很有效果哦。”疮的颜色倒是没变化多少,但眼前的少年的确不像一开始,总想试探着去抓挠,看来是真的不痒了。
封长情沉默了一下。
这个方法,是她被冻疮困扰却没钱买冻伤膏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告诉她的,土方,却很有用,只是当时她没有羊油,只能把辣椒泡在热水锅里,用热气熏,因为这个还引得母亲又打又骂,骂她扫帚星,败家玩意。
她的童年啊,当真没有一丝快乐甜蜜。
钟小蝶不知封长情为何忽然神情冷了起来,只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悄声说了句“我先去把东西收了”就出去了。
封长情神情淡漠,将手帕和白布一一收好。
一旁的阿静拽着她的衣袖不断的摇晃,还抬起一只手放在她的眼前,似乎在说:真的一点也不痒,你好厉害。
收着白布的封长情却忽然一僵,眼眸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少年。
就在他方才用手在自己眼前挥舞的时候,有一刹那挡住了他那双干净单纯的眼,整个脸的轮廓竟然和空间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阿静又放下手,两手平升向前,对她无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