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进却不断摇头:“你不知道……她体质与旁人不同,只要受伤,就很难恢复……”
这一点韩叶深有体会,点点头,凝重的道:“以前在常州的时候,我曾帮封姑娘看过,将军说的不错,也许对旁人来说不过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伤势,到了封姑娘的身上,都会被无限放大。”
李杏林手一顿,神色也越发认真凝重:“我知道了。”
唐进再三交代之后,才离开帐篷,之后立即去见了岳长庚,“人呢?”
他的声音冷的渗人。
岳长庚一顿,“就押在原来的小账里。”
唐进大步离开,从营中走过,到了那押着唐薇的大帐之中。
唐薇被抓回来之后五花大绑的丢在了账内,因为唐进的怒火,她再也没了原本的软禁对待。
看着怒气满溢要杀人一样的唐进,唐薇笑得很得意:“看你这样子,那个妖女是受伤了吧?我听说她每次受伤就好不了,这次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怕是会要命……哈哈哈哈……”
唐进冷冷的看着她:“为什么?”
当初在海陵之外的寺庙,就是唐薇出卖了封长情和于氏,害得封长情被韦不凡擒住,这次更是要要了封长情的性命……前世,也是唐薇将封长情出卖给了安定王,让安定王拿着封长情来要挟他撤兵,连番折腾的封长情病势加重,足足休养了三个月都没能好……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封长情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唐薇甚至是对她有过不客气的言辞,唐薇竟这么憎恨她,两世都想要了封长情的性命!
“为什么?”唐薇轻轻的反问,“你说为什么,嗯?我是你的姑姑,我所做的一切自然全都是为了你好,那个女子,不过是个妖女罢了,你竟然为了一个妖女,连多少年的养育之情都不顾了吗?”
唐进咬牙,一把捏住唐薇的喉咙,慢慢收紧,“到底为什么?!”
唐薇却死死抿住唇瓣,半个字都不说,“有能耐,你就杀了我,反正你也纵着那女人杀掉了你的亲生父亲,多我一个又怎样?”
唐进真想杀了她,却是真的无法下手。
他一把挥开唐薇,“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情,我绝不会饶过你。”
他转身离开帐篷。
唐薇尖叫:“我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和情分就比不上那个妖女的一星半点是不是?你到底吃了什么迷魂药,我是你姑姑,你竟然为了个女人想要我的命——”
唐进冰冷的道:“把她的嘴巴堵上,严加看管。”
“是。”岳长庚应了一声,又迟疑的道:“将军,你真的看不出,为什吗?”
唐进凝眉看着岳长庚:“你想说什么?”
岳长庚垂着眼眸:“当初在那破庙的雨夜,你姑姑……话说的很直白……她之所以那么憎恨封姑娘,完全是因为你……因为你爱重封姑娘,所以她憎恨封姑娘……”
“因为爱重……所以憎恨……”
“她,您的姑姑,只想让您听她一个人的话,你懂了吗?除了她,您不能爱重别的女子……”
您不能爱重别的女子。
只想让您听她一个人的话。
您的姑姑。
你懂了吗?
这些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唐进脚步踉跄的后退了两步,震惊的瞪着岳长庚。
前世今生的所有事情联合在了一起,原来不是封长情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唐薇,而是自己……自始至终,都是自己连累了封长情。
都是自己……
*
李杏林是海陵的神医圣手。
封长情后背的伤势经过他仔细处理并且上药包扎,已经止住了血。
但接连三日,她伤势不见恶化也不见好转,安静的躺在那里,呼吸尚在,却让人心中生悸。
唐进陪在她身边,三日没有合眼,三日水米未进。
封毅和钟槐钟小蝶想来看看,都被唐进拦在了营门之外。
他坐在床边,不发一语,呆呆的看着封长情。
李杏林说,他能治伤,但却唤不醒封姑娘,他也没有办法了。
受伤多次,再怎么惊险,她总能安然清醒。
这一次呢?
这一次……她要睡多久才会醒来?
帐帘掀起,是岳长庚。
“将军,诸葛先生他们来了。”
唐进身子动了一下,很快升起希望,“他人在哪?”
“听说了封姑娘的事情,现在就在账外等着。”
“快请!”
“是。”
岳长庚转身出去。
唐进靠近封长情耳边,轻声道:“阿情,你听到了吗?诸葛先生来了,他是世外高人,一定要办法帮你的,一定……”
“你让开点。”帐帘掀起又放下,诸葛临风和陈瑜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唐进赶忙让开了位置,并且拉来圆凳让诸葛临风坐下。
诸葛临风给封长情把了脉,又看了最近用的药,陈瑜则认真的检查了封长情腰背上的伤势,“听说已经三四天了,但这伤却就像是新的一样,不恢复,也不腐烂……”
诸葛临风道:“这丫头的身子是奇怪,以前也曾受过伤,每次受伤总是不好,一点小风寒搞得像是要命一样,如今这情况也算正常,不恶化,就是好事。”
好几日了,这是唐进第一次听到能让他神经舒缓的话。
他暗暗松了口气,但还是不确定的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诸葛临风抹着下巴皱着眉,“不过为什么现在还没醒来,老夫我也是不懂,她的体质特别,本来就不能用寻常病人那套去看,我的建议是该敷药敷药,该怎样怎样,或许因为身体受损严重,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诸葛临风看向唐进,“还有你,你也不要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别到时候她好了,你又跌了过去,再换她来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
唐进听不进去这些话,只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就是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诸葛临风默。
这种事情,他怎么说得准,也是凭多年经验猜测而已。
一直安静的陈瑜道:“既然伤口不坏,总是好事,这几日我贴身照看着,观察一下,也再想想办法……他说的对,封姑娘已经这样,你莫要把自己也折腾的倒下了。”
唐进苦笑一声,“她这样……我又怎么倒的下?”到底,他还是把诸葛临风和陈瑜说的话听在了心里。
“我这就让人给先生安排。”
“嗯……”诸葛临风捋着胡子,飞快的看了陈瑜一眼,见陈瑜一心都在封长情的伤势上,又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半个月,陈瑜亲自照料封长情的伤势。
她的伤势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在恢复,并没有再恶化。
唐进的一颗心渐渐定了一下。
她一直在恢复,只是慢了一些,但即便是再慢,伤势总有完全恢复的那一日,等到了那一日,她就会醒了。
但因为她伤势的异处,营中最近已经传出一些言论,对封长情颇多议论。
唐进便增加训练转移那些有心人士的揣测,顺便把自己的情绪也全部发泄在了那些训练上,训的骑兵营叫苦不迭。
蒋玉伦派人来了一次,送了许多奇药和补品。
他自己倒是想来看看,只可惜……他没有立场,也帮不上忙。
就这样,封长情的伤势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恢复,前后历经一个半月,她后背上的伤开始结痂,但她却依然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
唐进从一开始紧张到不吃不睡,在后来诸葛临风和陈瑜到了之后渐渐重拾信心,再到现在整个人濒临奔溃。
他真的好怕,好怕封长情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不会睁眼。
他整日里拼了命的日训,结束之后也不眠不休,就去封长情帐中陪着,一开始还会轻声细语的说些话,到了现在只有沉默,沉默的坐在床边,轻轻柔柔的握着封长情的手,低垂着眼眸,看不出他的想法也看不懂他的心情。
只从他僵硬的肩膀和日渐消瘦的身体看得出,他每日都在经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心理折磨。
彭天兆站在账外,担忧的道:“他这样下去怎么行……老大好不了,他就要倒下去了。”
陈瑜悠悠一叹,“劝也劝过,却没什么用,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深情的男人,像失了魂一样……”
“嗯。”彭天兆也低声道:“将军对老大的情分,的确……我自认识他们起便看着,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