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半晌,她仔细的观察了他的呼吸,确定沉稳有力,才放了心,靠在他身旁也躺了下来。
她最近这段时间可算是不眠不休,一直是在硬撑着,此时看到唐进,一口气松了下来,也有些撑不住,很快睡了过去。
睡梦中,封长情感觉周身好冷,身旁有个暖和的所在,便不住的朝着那暖和处缩了过去,一直缩,一直缩,直到整个人被温暖包围,才继续睡去。
这一觉睡的又沉又长。
等醒来的时候,她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头顶传来一声笑。
封长情抬头,看到唐进咧着干裂的唇,眼神晶亮的看着她,“倒是比我还能睡。”
封长情愣了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恍如梦里,她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睡了多久了?”
“不知道。”唐进笑:“我醒的时候你就睡着,我便也补了会儿眠,睡睡醒醒的,外面天亮了,又黑了。”
“啊!”封长情慌忙坐起来,果然看到外面一片漆黑,洞内生的火早就熄灭,睡前熬好的粥放在平滑的大石头上,也结成了一坨坨,她气恼的看着唐进,“为什么不喊我?这里虽不比外面冷,但没了火总是不好受的——”
唐进却笑意加深,“有你在,怎么会冷?”
封长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现在盖着同一件大氅,大氅下扭麻花一样的缠在一起,在她坐起来之前,整个人就是缩在唐进怀里的,这种最原始的取暖方式,当然不会冷!
而且,因为睡觉拉扯,领口也有些松垮了。
她捏了捏领口,没工夫害羞,问道:“你饿不饿,伤势呢?我有没有压着你的伤处?”她盯着唐进的手臂处。
唐进笑着:“你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没压着我伤口,不过,我倒是真的饿了。”
肚子适时的发出咕噜一声响动,是唐进的。
封长情微抿着唇正要说什么,她自己的肚子也咕噜一声响,封长情脸色有些讪讪,“你等着,我重新去熬……”
“别麻烦了,就把那份凉的加些水热一热吃了就是,我的伤势恢复之前,咱们离不开这儿,吃用的东西都省着些。”他怕粮食不够,封长情动用灵域种植,再影响自己的身体。
封长情倒没想那么多,点点头,“那就凑合吃一顿。”
她找了雪水来化开,加到瓦罐里,又把火生了起来,不一会儿,将昨天的粥热好了,给自己和唐进一人盛了一碗。
当初去并州的时候,在空间里放了不少必需用品,其中就包括粮食调料等等,为怕粥不好下咽,封长情把糖和盐都准备好了,“你要放点什么?”
“咸的吧。”
封长情点点头,洒了一些盐送到他面前,可想起他手臂受伤严重,又拿起勺子打算喂他。
唐进也没拒绝,一口一口把粥喝了个干净,又催促她,“你也快喝点。”
“嗯。”
封长情顺手加了一些盐在粥中,喝完,又把自己和唐进的碗都洗了,然后拿了酒出来,倒在碗中,帮着唐进清洗伤口消毒,上药,重新包扎,一边道:“虽说现在是冬天,但这些伤口如果不妥善处理,发了炎的话,后果可就严重了。”
“嗯。”唐进轻轻的应了一声,很配合的让她包扎。
他身上的伤大大小小十几处,其他地方的伤,都是擦伤和划伤,胸前和腰腹伤势最重,胸前似乎是箭伤,腰上的那一处,像是什么利器刺伤的。
他身上的盔甲她刚才烧水的时候仔细检查过,胸甲和腹甲都有严重破损,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这质量过硬的甲胄,他这胸膛怕是直接要被穿透,为此她心中一阵阵后怕。
等到所有的伤口都包扎好了以后,封长情洗了手,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我……找来的这一路上,都看到了……”
唐进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表情凝重而阴沉。
“是谁?”封长情问,“有人算计你,对不对?”
张澜之实在是嫌疑重。
她一路过来看到的那些重甲骑兵的尸体上,多少都有伤口,显然是先被伏击,后来才冻死的。
唐进慢慢道:“如果我说是兰成,你会信吗?”
封长情瞪大眼睛,“你说谁?”
“兰成。”唐进淡淡说着,认真的看着她,“你信不信?”
第259章 抽风
兰成?
兰成!
封长情看着唐进,眼中除了震惊,全是不可置信,“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唐进垂了垂眼眸,一抹落寞隐匿在眼底,唇角一弯,露出一抹笑来:“你就当我开玩笑吧。”
封长情顿了顿,“你……你说的是真的?!”
唐进却不愿与她说这件事情,闭着眼睛靠在石壁上,眉心也紧紧蹙着。
“你……是伤口疼了吗?”
唐进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封长情心疼他,便赶紧过去,扶着他趟下,把大氅给他盖了个严实,道:“你好好休息。”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山洞中只有火苗的噼啪声。
封长情坐在火堆边上,一边照看着唐进的伤势,一边手中拿了一根细树枝扒拉着火堆,火光明灭之间,眉心紧蹙。
是兰成。
可兰成他为什么……
即便心里明白他们早已分道扬镳,早已各为其主,可她心底深处的兰成,还一直是当初那个在关外救她和父亲,斩杀流寇,那个十分高大,一看就让人充满的兰成。
……
唐进一整日都没说话。
中间,封长情喂了他两次水,又煮了两次粥,唤他吃粥和换药的时候,他都算是配合,但封长情却并不迟钝,明显察觉他心情不好。
这种状态,就像上一次去合泰山中找煤的时候一样,当时,他说他之所以和自己闹矛盾,是因为对蒋玉伦吃醋了,那这次是为什么?
现下就自己和他两个人,他——
封长情想起他变得沉默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情。
兰成!
她狐疑的看向唐进,却见唐进正好再看她。
不过瞧着她的视线扫过去,便慢慢闭上了眼睛养神。
封长情扬扬眉,“你又不高兴了?”
“没有。”唐进闭着眼,侧着身子躺着,枕着那没有受伤的另外一只手,“我只是伤口发痒,不舒服。”
“哪里痒?”封长情凑近他,“我帮你挠挠吧。”
唐进不说话,睁开眼睛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端详。
封长情一本正经的靠近,双膝一弯,跪在唐进跟前铺着的绵软的褥子上,在他肋上挠了一下,“是这儿痒吗?”
唐进眼眸微眯。
封长情的手又朝上挠了一下,“这里痒吗?”
唐进一僵,下意识的夹住了咯吱窝,“你故意的。”
封长情无辜的看着他,“是你说痒的。”
“我说伤口痒,你却在挠我痒痒!”唐进无力的瞪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小孩子气了?就不怕我痒起来不小心拉扯了伤口吗?”
封长情收回手,“我孩子气?到底是谁孩子气?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活了两辈子的,动不动就耍小脾气不理人,是我孩子气吗?”
唐进唇一抿。
封长情又道:“你说啊。”封长情瞪着他,“我只不过是觉得有些意外,又没有说什么做什么,你呢?什么都不说就拉着一张脸给我看,到底是谁小孩子气?”
“哎……”唐进叹了口气,“我就是……瞧你一副震惊的样子……我们与他本就分属不同阵营,他对我设伏,有那么意外和震惊吗?上次在合泰山的煤场里,如果不是带着你,碍于你的情面,我未必会那么轻易就放他走,如今看来,我倒是很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我不放走他,这一次跟我出来的二十名重甲骑兵就不会——”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冰寒无比,整个人僵硬而肃穆。
“他……”封长情僵了僵,她想起一路过来那十几名重甲骑兵的死状,在战场之上,虽不是你死就是我往,可她每每想到,设伏下杀手的人是兰成就不寒而栗,这个人,可是当初他们曾并肩作战过的人。
“他以我为饵?”封长情问。
唐进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传出芃裕王抓了你的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但我带人追出来之后,伏击我的正是安定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