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还故意伸出手去拿起画卷看。
云轻歌并不阻拦他，反正他与不看，这些画像都是走个过场。
“哼，一看就知道不如我师父。”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看过你师父样子。”
夜君羡傲娇地抬起下巴，“我就知道，就算没看见脸，我也确定。”
云轻歌真是哭笑不得。
他确定个头。
一个小家伙，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云轻歌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跟儿子聊了这么几句，她的心情倒也好了许多。
……
是夜。
云轻歌被一阵冷意惊醒，她爬起，揉了揉眉心。
白天好像是喝高了，直接就倒下了。
现在醒来脑子还有点晕晕乎乎的，而且……头隐隐泛疼。
她看了一眼四周。
黑暗的殿中，没有人点灯。
她起身，安静的殿内，她仿佛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踩着有些虚浮的脚步往桌案边而去，刚要抓过茶壶给自己倒一杯水，忽然——
银芒在身后骤然闪烁。
她猛地举起了茶杯，挡住了一把匕首。
锵！
她反手将茶杯猛地掷向了对方。
一转身，看见黑衣人连翻了几个跟头，躲过了她的杯盏。
一名黑衣人，戴着黑色分不清五官的面具。
那人黝黑的眼睛里带着杀气。
云轻歌眯眸，淡淡笑着问：“是想要万灵吗？”
能毫无阻拦地闯进她的宫殿，可不就是奸细。
她目光扫向这男人的身形，瞧着……
嗯，和曹渊确实还挺像的。
只是平日里曹渊穿着纯白的锦袍，看起来就是个瘦瘦弱弱斯斯文文的男人。
这会儿，黑色的劲装倒是勾勒出了几分男人身体的线条，明显能看见肌肉。
看来……
有点意思。
云轻歌拿起水壶，给自己灌了一口，神情却十分淡定。
“你不说话就罢了，若是不想说，直接动手吧。”
男人微顿，手中匕首再次袭向她。
他不敢说话，因为他的声音一旦出口，云轻歌很容易就能猜测到他是谁。
云轻歌闪身躲开他的匕首，每一招都凌厉地如同要夺人性命。
她闪躲了几次，但酒精的作用下，脚步虚浮，身体也没有多灵敏。
“主人，你要悠着点呀，你要是倒下了可就完了。”
“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现在跑出来说个屁！”
“哎呀，主人，你都是做太后的人了，还说话这么粗鲁，不太好哦。”
云轻歌的额际青筋暴跳，真想把这黑猫捞出来丢给对面的男人大卸八块。
隔壁应该没有人了吧？
她暗暗想着，将桌子椅子全掀向了男人。
他毕竟只拿了一把匕首，出招受限。
云轻歌疾步退到了门边，拿过了挂在墙壁上的长鞭，猛地甩向了男人。
唰！
男人猝不及防被打了一鞭，闷哼一声，他瞪了一眼云轻歌，一转身就跃出了窗户。
再打下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若是早些过来就好了，只是在这之前那叫“无名”的男人一直守在云轻歌的殿门口，他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怎么也没想到，男人一走，云轻歌就醒来了。
云轻歌倒是想追，脚步一个趔趄，忽然摔坐在了地上。
她气愤地一拳砸在地上。
刚刚差点就能让曹渊现形了。
身后的殿门匆忙被人打开。
脚步声传来，随即是男人嘶哑低沉的嗓音：“你坐在这做什么？”
可不就是今日气得她发疯的男人。
她抬起头，黑暗中，也只能对上他那双似染了墨般的黑眸。
“我乐意，你管我。”本来不想这么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出口后就变成了……这样。
男人蹙着眉头，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
他去取了醒酒汤，回来时听见了殿中隐约有打斗声，等进来时，只看见了云轻歌摔坐在地上。
云轻歌盯着他看了很久，被他小心放置在床榻上，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面巾。
他没动。
“喂，你不是说让我冷静一下，你还跑来看我，你不知道你一出现我就没法冷静吗？”
他喉际上下滚动了一下。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彼此的脸。
即便是她，他也不太清楚她此刻的模样。
女子的声音明明透着邪恶，可他却一句冷言冷语都说不出口。
“怎么不说话？”云轻歌勾着唇角，“反正现在也黑漆漆的，我也看不清你的脸，你怕什么？”
他眯着黑眸，眼底却盛着最浓烈的情绪，灼烫又炽热的感情，却如何能掩盖得住。
云轻歌发了狠，忽然拽走了他脸上的面巾。
第482章 这是个死结
黑暗中，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确确实实不是夜非墨的脸。
应该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扔了面巾，用唯一能动的左手在他脸上胡乱摸索着，好像在寻找一点易容的蛛丝马迹。
她心底在希冀什么，他何尝不知道？
他沉默着，任凭她的手在脸上胡乱地扫着，甚至……他能感觉到她眼中的那点点溢开的绝望。
“失望了？”他开口，声音依旧嘶哑。
此时，偏生带着一点苦涩。
“是有点哦。”云轻歌放下了手，“不过也无所谓啊，反正我现在也看不见你的模样，你也没必要这么封锁自己。”
他俯首，没忍住轻啄着她的唇。
有些感情到了最浓烈的时候，却好像只能跟她更亲近才能得到一点心安。
“夜非墨，我可以等你，给我解释。”
被他亲的空隙，她气息不稳地说。
男人身子僵硬着，许久之后，才问：“为何这么确定我是夜非墨？”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
十分肯定的语气，仿佛她已经确定了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男人。
他低笑着，忽然一手扼住她的脖子，却没有用力，“倘若我是来杀你的呢？”
“那挺好啊，你杀吧，我指不定还能回我原本的世界，这样，咱们也算是两清了，不是吗？”
他脸色倏然阴沉。
他知道。
如果她真的回到原本的世界，他再努力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她一旦离开，他恐怕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见到她。
他只想默默守着她，守着她一辈子，守着她和儿子一辈子。
他没预料到这女人这么快能认出他。
“怎么，不动手吗？”
“娘娘认错人了，以后，还是小心为好，不要随便认男人。今日是我，没要你命，倘若日后是别人……”
他松开了她的脖子。
云轻歌忽然觉得可笑，他的回答，真的让她觉得很讽刺。
他还真的不嫌累，还要死鸭子嘴硬。
他就不觉得，她现在都说的这么明了了吗？
“时辰不早，把醒酒汤喝了，休息。”
他说罢要从她身上起来，却被她一把勾住了脖子，身子被迫拉近。
“呵呵，无公子，你既然是我男人，是不是该喂我？我现在头好晕，脚好虚浮，手好无力，怎么喝呢？”
她吐气如兰，带着酒气的气息全喷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沉沉地叹了一声，发了狠似的咬住她的嘴。
这女人总有办法逼疯他！
云轻歌吃痛，也不哼，随便他闹，等他松了她去端醒酒汤时，她还故意侧过身来，摆出了一个十分妖娆的姿势。
“喂，你真的不喜欢我？”
他已经将醒酒汤端来，递给她，偏偏还要漠然寡冷地开口：“不喜欢。”
“呵呵……”云轻歌不知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嘲笑自己，她垂眸，接过醒酒汤一口饮尽。
男人静静注视着她。
只有模糊的轮廓，他却听出她声音里略带的苦涩。
“那我即便是走了，你大概也没有什么感觉吧？”她低低地说罢，把手中的碗扔了。
男人默。
她不会知道，她说的这句话，多么刺痛他心口。
云轻歌已经自顾自地躺了下去，扯过被褥盖住了脑袋，“你也累了吧，你回去歇着吧，我睡会儿就没事了。”
她闷在被子里，闭上眼，其实脑子清醒得厉害。
不知道男人到底站了多久，许久许久，才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殿门阖上之后，殿内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