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嫌他做作,甩开手问:“谈正经事。这次的事情,你和老齐,谁算计谁啊?”
“他算计我呗,多么明显。”渣攻坐回椅子上,食指曲起敲击桌子,“拜他所赐,我丢了这么大一个项目,前期的辛苦一场空不说,现在还不得不做半个慈善家。”
老刘嘿嘿笑,在一旁煽风点火:“你就这么忍了?需不需要哥哥做些什么?”
“自然不能忍,找个机会还是要让他出出血。你先别着急,有你冲锋陷阵的时候。”
老刘笑着鼓掌:“我说的嘛,这才对,我要等不及了。”
“不过也得谢谢他,不然谁知道我老婆这么招人爱呢。你知道那天喻岩瞬间明白我意思、倒在我怀里时,我有多激动吗?”
渣攻的拇指摩挲着相框里美人的脸:“我真后悔啊,从来都没这么后悔。我如果当年不急着下手,依喻岩对我的忠心程度,何愁百炼钢不成绕指柔……或者哪怕当年我肯让一步,也不该是现在的情况。”
老刘看着他这幅近乎疯癫的模样,脑袋里弦又绷紧:“傅铭,你现在一喜一怒的情绪转变得太快了吧?我劝你出去找个医生的建议你听没听进去?”
渣攻只自顾说:“我们一张多余的合照都没有,拍摄活动要提上日程了。”
渣攻雷厉风行,很快就联系好工作室,拍摄的时间安排在本周六。
渣攻在美人耳边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我们只有结婚证,没有结婚照,也没有仪式,这些我都会慢慢补给你。”
美人还是只说好。
美人日日都说好,行,可以。渣攻懒得再去分辨真心与否,一律照单全收。
但美人高估自己的定力了,无论他催眠自己多少次,身体本能的抗拒还是让他肢体不协调。
摄影师不断强调,要美人笑得自然一点,要他靠近渣攻一点,要他眼里带些感情,要凝视。
时间越久,大家在聚光灯下就越发心烦气躁。
“摄影也是艺术,没有感情的东西拍出来是不好看的,我也有我自己的追求。”
渣攻笑着打圆场:“抱歉,我爱人有些害羞,还有点紧张,我带他去调整一下心情。结束后我请大家吃饭,辛苦了。”
离开镜头,渣攻显得十分疲惫,他的手搭在美人的肩头,低声下气地求他:“喻岩,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算我求你,你至少留给我个合照,让我有个念想。”
美人猛地抬头,眼睛紧盯着渣攻,试图分辨他话里的真假有几分。片刻后,他咬咬牙,像是做了艰难的决定。
“我尽力。”
美人以为渣攻最近种种反常的行为是计划着放手了,如果顺着他的心意,事情便能结束得快一些,哪想过渣攻随口开空头支票。
渣攻看着办公桌上的新合影,心满意足地投入工作。
第34章
空白支票的事情给了渣攻极大的启发。
他开始时不时给美人画一些大饼,言行举止间皆是到了时间一定放你离开的暗示,美人竟像昏了头一样地信了。渣攻对此毫无愧疚,甚至乐在其中。
日子平平顺顺地往前走,渣攻偶尔有“能永远这样下去”的错觉,却没想到喻父还能出意外。
周三上午十点多,渣攻开过早会,摸出手机,看到好几个来自疗养院的未接来电。
今天不该是照例汇报喻父近况的日子,即便是也不会拨这么多通电话,渣攻有些不安,迟疑着拨回去。
接听的是前台的护士。
她满怀歉意地说,不防备让喻父碰到了酒,又恰巧最近天冷了,喻父正伤风,吃着感冒药。药和酒相冲,喻父上了年纪,被直接送进急救室。
渣攻听得心底一片冰凉,他沉声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现在是什么情况。
“具体时间不清楚,今早责护照常配药送过去时还好好的,护工到的时候发现老人家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傅先生别着急,老人家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急诊科说送来得还算及时,喝得又不多,应当没什么大碍。”
渣攻松一口气,立刻问下一个要命的问题:“疗养院里怎么会出现酒?”
护士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懊恼,她回答道:“调了监控,是个小朋友带进去的。小朋友的奶奶也在院里疗养,我们都相熟。方才问起来,他说有个叔叔给了他两块糖,让他把装着酒的杯子送到205。我们也给孩子做了全身检查,没有发现异常。还有,我们已经报警了。傅先生,我们很抱歉在院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护士见渣攻要挂断电话,匆匆补充说:“刚才给您打了很多通电话您都没接,怕误事,我们就给您夫人打了过去,估计这会儿快到了。”
渣攻害怕美人慌了神,急忙问护士有没有说清楚喻父已经脱离危险的事情。
“那个时间抢救还没结束,患者情况不明,所以我们只对您夫人说明了事情的起因和当前状况。”
渣攻心里“咯噔”一下,切断通话,慌张地冲进电梯。
陈秘书正抱着一摞文件从秘书室出来,渣攻跑过她身边带起来一阵风,她在后面喊:“傅总,有几份合同还没签字……”
“放着,等我回来。”
渣攻没用小王送,他担心美人的状况,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在马路上狂奔。他不敢闯红灯,但只要车子在行驶,车速就居高不下。导航里的机械女声冰冷地提示他违章行驶,第三次响起的时候被他粗暴地关掉。
疗养院走廊里回荡着渣攻的皮鞋敲在大理石上的声音,他小心地推开205的门,发现喻父已经被推回来了。老人家双眼紧闭,身上还连着各种监护仪器的线,好在呼吸平稳。美人坐在床旁,紧紧握着喻父的手。
渣攻进了门不出声,仔细地打量美人有无异常。
事发突然,美人正在外面修理灌木,接了电话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向疗养院驶来。
除此以外再没什么特别。
渣攻如释重负,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监护器上的东西他看得一知半解,也知美人没空搭理自己,整理好仪容,便往院长办公室走。
院长提心吊胆地等了渣攻半天,茶水的温度刚刚好,看见他来又是一番道歉。
院长点头哈腰地说起院里的监控设施确实不到位,监督管理力度不够,防护措施也差,保证以后这类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云云。
渣攻听烦了他的絮叨,沉着脸说:“我只有一个问题,我岳父是不是真的脱离危险了。”
院长连忙打包票:“是是是,我们急诊科大主任亲自处理的问题,他说没有大碍就是没有大碍。只不过……老人家毕竟上了些岁数,身体器官比不得年轻人,肝脏和肾脏多多少少有损害是肯定的……但是不影响生活质量,不影响。”
“你的意思是,我岳父现在死不了,也能活得好,就是得少活几年,对吧?”
“哎……这个……傅先生,话也不是这么讲……”
渣攻不愿再搭理院长,迈着长腿走出办公室。其他事情可以等喻父醒了再说,现在的要紧事是喻岩父子都平安无事。
他拐去商场给美人买了双合脚的鞋,出来时已经中午了,便又带了份午餐回来。
“我问过医生了,岳父不会有事,你放心。”
美人把喻父的手贴在脸上,说:“我知道。”
渣攻拽了椅子,坐在美人身旁:“先吃点东西吧,照看岳父要紧,身体也要紧。岳父醒了我去喊医生来,然后我们去警局问问。”
闻言,美人将喻父的手收进被子里,背过身,在床旁的柜子上打开餐盒。
渣攻从来不担心美人会做伤害自身的事,此刻见他规规矩矩吃饭,也不多惊讶。
病房里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响声,听多了便觉得心慌。渣攻看着躺在床上的喻父,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他取了水,沾湿棉签后擦在喻父的嘴唇上,突然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一偏头,他看见美人的眼泪从眼眶直接掉到餐盒里,一颗一颗,然后混着饭被一口一口塞进嘴里。
渣攻乱了手脚,把水杯放到一旁,过去安慰他:“别、别哭啊喻岩,我问过了,岳父没有大碍。他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醒,你别哭。”
渣攻慌忙捧起他的脸,帮他擦泪,嘴里还安慰着:“不会有事的,你别哭啊。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听话,别咽,吐,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