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锄(25)

作者:更漏乍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韩伯母,我明白您的好意,可青锄他不是那种人,他是被逼的呀。”

“话说得很清楚了,不管他是不是被逼的,是谁逼的,总之一家主母保一家内宅安生,我不追究他勾引我家老爷败坏老爷名声已经是发善心,至于其他恕我不能接受,更不用说帮助了。――茗香,把钱拿回来!我们韩家不做这种善人!”

“母亲!”这个时候最难堪的是韩默,可他也不起作用了。

韩伯母梗着脖子不理会我,丫鬟上前十分有礼地说:“梅少爷,得罪了,还请您把钱拿出来还给奴婢。”

灰头土脸的从韩家门里出来,韩默被韩夫人抓回去不许跟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站在街头我急得团团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没用,以前那些优越感此时荡然无存,难道真的要丢下青锄不管吗?我回家做个与世无争的少爷,而青锄则像杜品升说的那样留在医院以劳偿债,那以后还怎么面对青锄,那我又如何面对自己。

就在我茫然无措游离街头时,突然有人朝我跑过来,待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五六个家丁围在中心,一个二个都用庆幸的口吻说着总算找到之类的话,然后我看到不远处有一辆汽车停下来,车门打开,先下来的夫人赫然就是母亲,接着是父亲,顿时我感觉即使没有家丁动手抓我,我也已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

“子商,跟母亲回家!”

我失去了再见到青锄的机会,进出家门上学下学不再由阿丁跟随,而是换成四个护院。每天有汽车接送,可我就像个高级囚犯。也许我不该这么说,毕竟做出这决定的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父亲私下里告诉我,说派人过去跟医院打好了招呼,不会让他们为难青锄,又另外给了青锄一笔钱,让他安分守己,好好为以后打算,所以不必再为他担心。“你是咱们梅家的继承人,和他不是一路人,要尽快收心,好好念书才是正途。”

第一次我从父亲的脸上读到了和母亲一样的表情,那是对最真实的最纯善的温情的漠视和不予置评,仿佛人与人之间除了最直接的分阶层便再无其他可言。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问过良萑关于阿丁的下落,良萑愁眉苦脸地说:“少爷被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第二天阿丁就被派到城东的分号当伙计去了,夫人下了死命令,以后梅家大门都不许他踏进来半步。”

下课的空挡我去找韩默,拜托他去费伦医院看看青锄的情况,前后隔了半个月的时间总共问了两次他,青锄有次是在房里还有次是院里,除了发呆没见他有别的表情。青锄的事情他说的简洁,倒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杜品升的坏话:“还好你没有亲自看到,他还是那么刻薄,我都怀疑他骨子里是个奸商,对谁说话都是不可一世的臭样子。我看望病人买一束花也要被他奚落,你说我花我的钱关他什么事,花摆在病房里又没摆在他的办公室里,也不知是熏着他了还是他压根就嫉妒。反正青锄已经拆了夹板可以随意下床活动,以后我也不用去讨嫌。”

能得到青锄的消息我觉得很欣慰,虽然没有守在他身边可情况确实在好转。

冷不防旁边孔御凑过来,疑惑地问:“我看韩默一脸郁闷,怎么你却笑得无比欢欣?”

我努力收敛自己的表情。

孔御道:“也好,难得见你笑一回,不管你们之间的猫腻了。对了,上次的谭老先生你还记得吧?听说他给教员的信中提到青锄,问青锄何时再来学堂,我估计应该跟那位京戏大家程先生的事情有关。”

“真的,你怎么知道信中问到让青锄何时再来学堂?”

“当然是听到宋教员和其他教员聊天的时候说到的。不过说实在的,我也很想青锄,你什么时候再把他带到学堂来?”

我神色暗了暗,冲他笑笑没有说话。我也很想见青锄,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现在我也只能暗暗的等着,希望有一天有机会能出去见到他,亲眼看看他的情况……

这件事过去以后又过去四五天,这天傍晚我在屋里做功课,良萑进来,规规矩矩地开口说:“少爷,大表少爷在外面等你,说有事找。”

我眉头皱了皱,脑门突突的跳。我不是不相信良萑说的话,可是母亲怎会允许我同大哥见面。于是我问:“母亲呢?”

良萑道:“夫人和大少爷一起在院里等着呢。”

我思忖:究竟是什么事会让母亲心平气和的面对大哥,还能和大哥一起等着我出去。

出了门果然看到母亲和大哥一起站在院中,大哥表情恭谨,母亲在旁。依稀记得半刻钟之前院中确实有人语声,但当时我并未注意,原来说话的竟是母亲和大哥。

“母亲!大哥!”循规蹈矩成了我现在的行为座右铭,回想起以前似乎一贯如此,原来和青锄相处的日子里我对家里疏怠了许多,看到大哥我不由地期盼他来说的事和青锄有关,却又立即嘲笑自己胡思乱想。如果大哥说的是青锄的事情,恐怕早就被母亲赶出去了吧。

然而,事实居然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大哥说的真的是青锄的事情。

我又惊讶又激动,可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装作莫不在意地问,“大哥怎么会提到他?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说:“是这样,青锄预备离开北平,临走前他想亲自和我们道别。”

我紧张的看了看母亲的脸色,然而又实在抑制不住情绪,急切的问:“他怎会突然想离开北平?他要去哪里?”

大哥笑了笑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于他而言离开可算是件幸事吧,有目标有追求,总比留在这里伤心的强。况且他年纪还小,总还有希望过新的生活。”

假象

“青锄现在到底在哪里?”

或许是我的情绪激怒到了母亲,她十分不情愿的对大哥说:“一个没造化的人要走,还专门过来跟子商说,你把他打发了也就罢了,做什么如此兴师动众,讨人嫌。”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法反驳母亲,只得求助的看着大哥。

大哥说:“婶婶,这话是怎么说的?那人跟子商好歹是交情一场,临行相别也是人之常情,总好过留下遗憾反而让人时时念想。”

这话说到了母亲心坎上,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我,愤愤道:“”

“婶婶,请恕侄儿直言,这次他能找到侄儿,难保以后不会直接找子商。依照侄儿的意思,不如让子商劝劝他说说好话,兴许能坚定他的决心,无论是去外面闯一番事业也好,或是安下个家来,岂不是我们都能安下心来了。”

母亲还不死心,“这样吧,我让良萑拿二十块大洋跟你去一趟,就说是子商给他的,如此也算尽了一份心。”

“婶婶,这是谨慎过头了。您连阿丁都能打发出去,难道还能相信良萑能传话?还是让子商直接跟我走一趟吧,有什么厉害我直接交代他,免得下人中间传话,到时候说不清楚,还惹人猜疑。”

不等母亲说话,大哥又说:“侄儿明白婶婶是为了子商好,可咱们费了这些唇舌,要是子商过去,事情早就解决了。青锄那孩子可也是个死心眼,不然不会亲自找到咱们梅家门口来。所以侄儿再次请求,婶婶可否让侄儿带子商过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真是佩服大哥的口才,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能亲眼见到青锄却是现下我心里最迫切期待的事情。

母亲先下意识点了头,然后才反应过来,看样子仍旧懊悔自己应得太快太草率。可长辈如此拒绝晚辈已是说不通,又不能当面表现出反对,只得压着情绪,用不经意的口吻道:“罢了,回头在跟子商说吧。阿才,你跟着少爷去,帮着记着点事,别让表少爷白费唇舌。”阿才是我的新近贴身使唤。

大哥早就知道这位婶婶对自己癖好的不耻,也不生气,反而嬉笑起来:“婶婶也太小心了,难道还怕我诓骗子商,这会儿功夫就把他带坏了不成。”

母亲脸色有些掩饰不住的厌恶和难堪,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只得摆摆手说:“去吧去吧,婶婶有分寸。”

我怕再僵持着都难看,于是躬身对母亲说:“母亲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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