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惊痛之余仍对顾律伸手,想把他拉起来,顾正中过来帮忙,顾律却依旧看着梁纪,长久以来,他说了最连贯的一段话,他问梁纪“你来这里看我,他是不是...是不是还好?”
许慕想,他的意思应该是,梁纪还能有空来这里看他,对他说了这么久的话,是不是江原还活着,救治的很好。
大概顾海茵坐在这里不肯走,别人跟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为了等有人告诉他一个好的结果。可是这个结果并不好。
顾律被许慕扶着摇晃站起来,他僵直的腿走起来像随时要栽倒,可他想要一个结果的心非常执着,梁纪却不回答,他猩红着眼睛,满目满脸的狼狈伤心,难过和崩溃把他击垮地无知无觉,以至于他急迫的声音更像是愤怒,他朝梁纪怒吼,扯破了嘶哑的嗓子
“回答我!!”
回答我....回答我,他还活着。
“小海..”
“顾律,他还没有....”梁纪猛地推了他一把“你不会自己去看啊!!!”
那一把力道,顾律直直向后仰去。
“顾律!!”
他想闭上眼睛,可他发现自己也闭不上眼睛,江原说他们没有缘。
他们没有正式说过一句再见,没有过好好的道别。
他们没有缘。
第89章 大雪
熟悉后温温软软的人,林望都快忘记最初见到江原时,他对自己也是带着敌意的,很冷漠不近人情。
这么一想,他去找了个偏僻的不得了的地方,努力把自己血放空了一半,再云淡风轻地躺在那里,不管别人痛苦万分,也是相当正常的。
江原在救护车上出现过一段时间的深度昏迷,救治的时间赶不上他放出去的血,严重的脑部缺氧让他当下对外界的光、声音、疼痛没有丝毫意识,这两天江原一直不醒,渐渐对疼痛刺激有了些微反应,但那段深昏迷仍然是林望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
院长说这样也好,醒了手也会疼的受不了,等过段时间愈合了也许能醒。
平常用来安慰家属的话,林望也对江原的家属说了,梁纪冷着一张脸,常常站在监护病房外一言不发,看谁都没有好脸色。
林望也看了顾律,听说他发高烧,神志不清,林望却觉得他其实清醒的很,只是纯属不想说话罢了。
病房不多,林望还是安排了个离江原近一点的,没想到顾律不肯动。
他的病房很冷清,他一直就坐在里面,不说话,不去公司,也不出来,他什么也不做,好像只想安静的呆着,跟个阿斯伯格症患者似的。
姐姐林乔赶回来看他,煮了热粥,在顾律的病房里分了林望一碗,顾律端起来只喝了一口,指尖隐隐发抖。
他吞咽的异常困难,同样的事情做过千万次,没有一次像这样痛苦万分。
林望知道他在等什么,等自己,或者其他进来的人说点什么。
林望平静地喝完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淡黄色、淡紫色的半截针。“我在你家捡的。”
顾律点点头,收了起来。
他接受梁纪的谩骂和责怪,也不畏惧多来一些,他等着林望再想说些什么,指责他不让江原看医生什么的,只不过林望也没有。
林乔走的时候,说明天再来陪你,顾律面对着窗户背对着她,说不用。
他说“你不要来了,有人陪我,他就以为我不是一个人。”
掌心那些小针其实不算很疼,被一根针戳破,只会流一丁点针尖大的血点,可林望告诉他江原没了身体一半的血,是啊,那件重到提不起来的羽绒衣,那深深渗进泥地的血迹,要多少根针才能留那么多血,才能那么疼?
顾律用半天的时间动脑子去想,吞一千根两千根针到肚子里,它们要用多久时间穿破胃和肠,再要花多少时间去四肢百骸,会不会也很疼。
五天了,江原。
梁纪说的没有错啊,实在没有办法如你,你过的那十年,是不是每一天也都像我现在这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努力完结。冲啊。
第90章 大雪
这些天,顾律既不回家也不去公司,电话不断地响,林泽敲门不应自己壮着胆子进来时,看见顾律正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顾律是看着窗外的电话,他大概嫌吵,又不想关掉,把手机放在了玻璃外面的窗檐上。
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他的固执很低迷,林泽担心他,其实在外面守过几个夜晚,每个人都以为顾律把自己关在了里面,林泽觉得好像也并不一定是,深夜万籁俱静时,顾律也会梦游一样去江原在的楼层。
林泽以为他是去看江原,好奇过。但顾律只是在那一层靠着墙站会儿,或许有时候站很久。他从不靠近那个特殊的病房,也不走进去看一看。
林泽听过医生委婉的建议过让亲近的人多进去跟病人说说话,促进一下意识反应,他某天也小心翼翼地对顾律说了,顾律摇了摇头。
这些天公司堆积如山的文件让林泽一趟一趟往医院跑,同时背负着的还有各个董事天大的意见,因为这个顾总不吭一声无缘无故的消失,来不及处理的工作链很快成了一团乱麻。
但无论每天林泽带了文件来,基本都是怎么带回去,顾律那天眼睛盯着那堆整齐的文件很久,林泽想趁机来劝,可他却突然捂着前襟,喉结上下滚动着吞咽不止,林泽惊的来不及扶他,只听见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传来的是一阵阵呕吐声。
林泽带着文件出去,想顺便请林望过来看看,说是预谋也好,心机也算,他总不能看着老板跟公司一起颓下去。
梁纪和顾正中都在,听说这两个人最近在吵架,总之,气氛很差。林泽耐心地等林望汇报了用药情况,才说了自己老板要昏过去的事,顾正中一听就站了起来,林望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就跟顾正中一同下楼了。
他捧着文件,叫了一声“梁总。”
“你不会是想叫我签字吧。”
“也是可以的,梁总。”
梁纪不可理喻的看了他一眼,林泽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他看着紧闭的病房,相当无奈地笑了笑“梁总,其实我只想要个授权”
“您知道的,公司的文件盖私章,得要授权。”
“那你找我干什么。”
“顾总卸任了。”
梁纪这才皱着眉,从笔记本上抬头看向林泽“他又在闹什么?这是什么游戏吗?”
“梁总,顾总只是法人代表,如果不对外的话,法人代表基本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甚至不需要变更。”
不等梁纪眉头皱得更深,林泽推了推眼镜,又叹了口气,从手中的一叠文件中抽出薄薄一份亲笔签名的复印件。
那是一份签在十年前的字,甚至加注更新过两次有效期。这是整个江合的营业执照,上面明明确确标注了公司法人,这本是个敏感的身份,一旦江合出了问题,这就是没有任何余地要进局子的身份。还有四份股权转让,其中三份是有偿转让,另一份无偿划拨,自然是来自于顾律。
“顾总这些年,把公司一部分散股集中买回来了,我们公司最大的股东一直就只有江总一个人,这些股能确保江总有对江合一切事物的绝对处置权。”
“顾总把上一任江总接收和收购的来自于上一代温氏海运、温氏赌场以及部分堂口的势力用四个国家消耗融合掉了,除了一小部分跟江合主体无关的娱乐业,江合至今已经非常干净”
“你....你们...谁给你们授的权...”
“顾总自己,我有江总的私章。”
“你..”
没有人能在占够了对方便宜,还要去指责对方有违法度。梁纪接连翻看着文件,面上仍有惊诧。
“顾律他..”这样一来,顾律在身份上几乎是什么都没有。
林泽也许是会错了意,也许是故意。他解释道“梁总放心,账户是分开的。跟江合有关的所有账户也都只会是江总的。”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些形容不出的表情顿了顿“江总在国外有几个岛..岛和娱乐性质的收支还..可以。”
梁纪只是一页页翻看着林泽递过去的东西,奇怪的情绪让他指尖微微颤抖,等顾正中走过来时,他甚至有些故作镇静的慌乱,但林泽不,他算好了时间地点,自然也算好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