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关于那个梦,就变得让人深思。
Fred医生认为,梦境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噩梦与美梦。
噩梦其实更像是在预示,他将未来可能遇到的危险情况在梦中进行预演,一方面可以使人在现实真正遇到危险时能够及时避险,同时也能使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得更加强大。
噩梦使人们直面恐惧,又不会造成实际性损害,可谓是低成本高收入了。
而另一种,就是美梦。
美梦的行成,便关系到本我、自我跟超我的三方角逐。
首先是本我在现实中产生了某种情绪或者欲.望,同时这种情绪和欲.望又不被超我所允许,此时,自我又跳了出来,却发现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反抗客观现实的社会道德和标准。
于是一番较劲,最后纷纷妥协,将这种欲望放到了梦境里。
梦境可以无拘无束,在梦里,人们几乎可以完善弥补现实的所有空缺,从而使自我得到满足。
那时的任昕亦虽然没有特别的学过心理学,但也知道佛洛依德有一本著作,叫《梦的解析》,在心理动力学的理论中,梦境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通过种种分析,Fred医生试图挖掘苏呈到底梦见了什么。
可惜,在Fred医生、任昕亦、苏呈三人都在场的那场聊天中,Fred医生并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不知道是不是任昕亦在的原因,苏呈对于那场梦几乎是只字未提。
任昕亦唯一知道的,就是在梦里,他们俩很可能上过床。
但这事不可能告诉Fred医生。
不过Fred医生依旧做了推测,他表示,苏呈在0到6岁这个阶段,生活基本是幸福圆满。
所以,按照常理,他得精神疾病的几率会大大减少。
但是,后期的环境又相对恶劣,现实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残酷,在梦里,他应该会更倾向于弥补现实的空缺。
任昕亦在听到Fred医生说出这番话时,心境也跟着几番起伏。
确实,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至亲一死一病,唯一清醒的他还要面对现实生活的不断锤打。
如果能在梦中得到片刻的美好,应该也是一件幸事。
但任昕亦一想到在苏呈的遗憾中,竟然还有跟自己上.床,心里又生出了另一些想法。
尤其是在知道苏呈并不是有心骗自己之后,这种突然而来的认知,对任昕亦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当然,Fred医生找任昕亦说那么多,可并不是真的只为了解释,他希望任昕亦让苏呈转到德国那边的医院去,在那边医院里,有更好的条件来做心理疏导和治疗。
苏呈的情况看上去太特别,Fred医生非常希望得到一个全面接触的机会。
但任昕亦拒绝了。
Fred医生走后,还沉浸在苏呈的梦境里有自己的任昕亦又接到了李教授的电话。
李教授在电话里义正言辞,问任昕亦Fred医生是不是单独联系了他。
任昕亦没有否认。
李教授在电话里就爆了粗口。
很难想象,那样一名看上去就成熟稳重的女性,又是心理学的教授,竟然会骂粗口。
好在教授还是教授,情绪失控只有五秒,恢复也只用了几秒钟。
李教授告诉任昕亦,不管Fred医生提出什么条件,都不要答应。
她说:苏呈如果被接走,那边一定会尝试用药物治疗来解决问题。
但苏呈根本就不需要用药。
“我虽然到现在都不明白苏小友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复杂的情况,但是,还记得我之前让你给苏小友做的那些检查吗?”
李教授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显得有点闷。
任昕亦“嗯”了一声,他本人是并不太喜欢跟李教授打交道的。
“那些检查报告我已经全部看过了,从医学诊断系统来看,苏呈的各项身体检查,包括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五羟色胺等神经递质的检查,以及OLIG2基因排查,都没有问题。”
李教授顿了顿。
“你大概不知道,在国外一些专家的研究中,OLIG2基因与精神分裂症有很强的关联,但是这项检查是正常的。”
“那你还咬定苏呈患有精神分裂症。”
“因为我无法排除遗传因素。别忘了,苏小友的妈妈也患有心境障碍,而在心理学的几个概念分类中,精神分裂、人格障碍和心境障碍都被划分到了精神障碍这个大分区里。”
任昕亦并不赞同。
“你又是如何判断出苏呈的妈妈是患有心境障碍,而不是其他精神疾病。”
李教授自信的笑声从听筒中传来。
“因为你不知道,心境障碍又叫情感性精神障碍,临床主要表现为情感高涨或低落,伴有相应的认知和行为改变,可有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
“多数患者有反复发作倾向,每次发作多可缓解,部分可有残留症状或转为慢性。当然,你不知道这些,我也不怪你。”
神TM我不怪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再次涉及到很多概念上的东西,有些知识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去百度,有些是文中角色见解,不带有科普性,不带有科普性,不带有科普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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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祝大家五一节快乐哦!羡慕你们这些放假的小天使,苦逼的我还要加班,嘤~
第61章
后来李教授再说什么,任昕亦就变得比较敷衍了,直到最后,李教授大概自己也说得口干舌燥,终于问了任昕亦一句。
“我说了这么多,你有在好好听吗?”
任昕亦依旧很敷衍。
“听了。”
“那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了吧?”
李教授根本就不在乎任昕亦高不高兴,何况任昕亦要是真不高兴了,她反而会比较开心。
手刃渣男的爽快有木有。
然而任大老板根本不打算给她这种感受。
“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不可能让苏呈被你们任何一个带走。”
任昕亦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任昕亦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按照Fred医生的说法,就是在做心理预设和训练。
但看了一晚上苏呈各种死法的任昕亦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锻炼,这就是恐吓,吓得他天还不亮就醒了。
大冷天的,他倒是睡出了一身的汗。
爬起来冲了个澡,依旧觉得不清醒,脑子好像还停留在梦境里那种悲愤中。
于是又跑去洗了把冷水脸,脸都还没擦干,敲门声就响了。
大早上的,任昕亦还以为是大丸子阿姨,扯了张洗面巾一边擦脸一边去开门,结果门一开,站在门口的却是David。
David在门打开的同时就冲了上来,在避之不及的瞬间,给了任昕亦一个大大的熊抱。
这位年轻的美国男人,简直热情得过了头。
更让任昕亦无语的是,这群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这么喜欢玩虚的么?
一个两个三个都喜欢明里一套,暗地里一套的。
Fred医生还可以说是为了事业而奋斗;李教授则估计大部分是怕苏呈被欺负了;至于David,他看起来既不属于事业型,也不属于爱心型,那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任昕亦淡漠地推开David,David也不介意,侧身挤进这个配在病房旁边的小卧室。
小卧室本来就狭小,一张一米二的小床靠着墙,留下离另一边墙也就不到一米的廊道,现在站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整个房间更显得逼仄。
David也不介意,几步跨到床边坐下,还不忘夸奖房间的布置很漂亮。
任昕亦瞟了眼墙上那副亨利.马蒂斯的《坐在窗前的妇人》的印刷版,画面中,大片的暖橘色,暖黄色,暖粉色……
初看上去,简直像是调皮的孩子在涂抹颜料,但看久了,却觉得宁静而祥和。
这大概就是这位作家出名的原因吧。
任昕亦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David对于任昕亦的淡漠已经习惯了,反正旁人如何好像根本影响不到他,他左右看完屋里的陈设,摸出一张卡片递给任昕亦,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巴掌大的卡片上两面都印着密密麻麻的字母,有些小分项里还打了记号,最后总出的一个分数,用蓝黑色墨水的笔,写着一个漂亮的阿拉伯数字。
37。
任昕亦一愣。
“总分是50?”
“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