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如果我……呃,就是……”栗海棠咬着筷子一脸愁色,咕哝道:“哎呀,我也不知该怎么与你说。”
诸葛弈龙眸微敛,问:“想对苏家下手?”
“江南四大商族在淮河以北的生意全部揽入谷宅,比一个苏家值钱多啦。”栗海棠也夹一块蒸南瓜丁放到他的碗里,说:“到时候,把其中几间铺子送给阿伯留作养老用,他应该会饶恕我、的、吧?”
诸葛弈吃掉碗里的南瓜丁,放下碗筷,说:“你想知道阿伯和苏家是什么关系吗?”
“世交。师父说过了。”
栗海棠也放下粥碗,正巧不想吃呢。
诸葛弈斟满一杯热茶,为她倒一杯温热的清水。
“瓷裕镇的俞氏,你有听过吗?”
栗海棠摇头,乖巧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诸葛弈浅饮热茶,细思片刻,说:“百年前,瓷裕镇被一个极为强大的氏族掌控,朝廷的臣儒和镇守的将士亦出自这个大氏族,可谓风光无限、荣耀满门。”
“俞氏?阿伯的家族吗?”
“对。”
诸葛弈颌首。
栗海棠难以想象哑巴的阿伯会出身那般鼎盛的大氏族,她傻傻地问:“俞氏,比八大氏族还强盛吗?”
“是。”
诸葛弈叹声,让她喝尽杯中的温热清水才继续说。
“百年前,八大氏族的祖先由南向北迁徒,来到瓷裕镇之后受到俞氏第五代家主的恩惠。他们率领族人定居在瓷裕镇外,在俞氏的铺子和瓷窑场做工。”
“八大氏族的第一代族长们不甘为俞氏卖命,他们联合起来侵占俞家的铺子,砸毁瓷窑场、矿场、石场。一群乌合之众活生生毁了一个大氏族,还霸占了瓷裕镇。”
栗海棠眨眨杏眼,说:“俞氏的族人呢?他们不保护自己的家吗?”
“呵!”诸葛弈苍凉冷笑,感叹:“一群嗜血的恶鬼将整个俞氏斩草除根,连襁褓中的婴孩也不放过。纵使俞氏有族人在朝廷为官,在兵营镇守一方,终究抵御不了凶猛的恶鬼们。”
“那阿伯是如何活下来的?”
栗海棠好奇,依阿伯的年纪不该经历过百年前的家族危难。
诸葛弈放下茶杯,说:“阿伯的祖父正是当年襁褓中的婴孩。因奶娘舍弃自己的孩子保住了家主的幼子,为俞氏留得一根血脉。”
“那奶娘呢?”
“也死了。莫氏的第一代族长亲手害死她的。”
“唉!莫氏族的血债真多呀。”
栗海棠感叹,想到莫族长恨得牙痒痒,不得不承认莫氏族的狠辣真令人畏惧和不耻。
诸葛弈唤青萝进来,把粥锅端去厨房再热一热。
栗海棠嫌弃得嘟起樱唇,说:“我还要吃多久呀?”
轻点她的小鼻尖,诸葛弈打趣地说:“吃到苏家在闲花城消失为止。”
“苏家?”栗海棠微怔,想到她的疑惑还未解开,说:“对,俞氏和苏家是世交,那阿伯与苏老家主又是怎么回事?”
诸葛弈把她坐来身边,说:“阿伯的祖父被送来苏家抚育,直到成年返回瓷裕镇。当年,苏氏的第一代家主曾是俞氏田庄的管事。后来俞氏族长将田庄赐给苏家主,亦一直扶助苏家主做生意。直到俞氏族一朝没落,苏家在江南的地位一落千丈。与此同时,四大商族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来,将苏家狠狠踩在脚下。”
“哦,我明白啦。”
栗海棠恍然大悟,分析说:“俞氏被八大氏族毁掉后,苏家也受到连累。后来,阿伯成为师父的管家,现在的苏老家主凭着当年苏家对俞氏后人的养育之恩,逼迫阿伯帮助他们在江南崛起,才勉强立足江南第五的排行。”
“算是吧。”
诸葛弈拿来玉板和玉瓷,取出一些药膏子为她的小脸伤疤涂抹,说:“你想对苏家动手,先写信问问阿伯。”
“师父已派人回寒夜谷去问,我何必画蛇添足呢。”栗海棠猜准他会暗中代她铲平荆棘,况且苏家已触及他忍耐的底线。
“知道这么多秘密,我该喂你吃些傻药。”
“好呀,师父给我吃砒霜,我亦认作蜜糖。”
“傻丫头。”
“嘿嘿,师父才舍不得我变成傻子呢。”
栗海棠抱住他的脖子撒娇,斜眼一瞧雕花窗外的院子里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诧异大叫:“阿伯?”
眨眨杏眼,她难以置信地问:“师父,是我的眼花了吗?刚刚窗外的人影,真的是阿伯。”
诸葛弈低头,薄唇轻吻她的鼻尖,柔声道:“你没有眼花,的确是阿伯来了。”他抬头,朗声唤:“阿伯,进来吧。”
栗海棠兴奋大笑,立时忘记全身的伤痛,急急跳下床跑向房门口。
阿伯掀帘进来,毫无准备地被她扑个满怀,险些摔倒在地。
幸而冷肆在其后,及时扶住后仰的阿伯,另一手抓住海棠的肩。
栗海棠惊声大喊:“啊!疼!”
阿伯吓得慌了手脚,急问:“哎哟!哪儿疼?撞到哪里啦?伤到没有?”
栗海棠摇头,刚想说不疼,忽然察觉阿伯竟然……
“咦?阿伯,你会说话啦?”
阿伯慈眉笑眼,说:“是啊,我会说话啦,还说得很好呢。”
栗海棠憨憨的笑,回头对诸葛弈说:“师父,阿伯的哑疾治好了,他能说话啦。”
诸葛弈哭笑不得,天底下唯有她会认为阿伯患有哑疾,且有医治的良方良药。
第1197章 傲气源自于骨子里
阿伯的“哑疾”治好了,最高兴的人却是栗海棠。忘记自己的伤痛,忘记自己只能吃不伤脾胃的软糯粥食,忘记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向阿伯请求准允。
将所有抛诸脑后,她拉着阿伯坐下来,兴奋地大喊:“外面的,快去厨房请刘姑姑来。”
诸葛弈不解问:“热好的粥等会儿送来。”
“我不要吃粥。”
栗海棠嘟起樱唇,拉着阿伯的手撒娇:“阿伯,你瞧我的伤已经好了,帮我劝劝师父吧。他要我一日三餐皆粥食,瞧我这脸都吃瘦啦。”
阿伯喜笑眉舒地端详她,比离开瓷裕镇时健康,面色红润有灵气儿,小脸上可怖的疤痕也轻浅许多。
他点头道:“嗯,白了,更漂亮了。”
“嘿嘿。”栗海棠憨笑,歪着小身子倚靠阿伯,说:“阿伯夸我漂亮,定是真的漂亮。哼!等我脸上的皮蜕去,要买好多的胭脂水粉来妆扮。”
“那可不行!”
叶梧桐送药膏进来,听她要往脸上施胭脂水粉立即大声喝止。一副私塾老先生的训教口气说:“自己下狠手弄出来的新伤才好几天,你又来作贱自己?这张脸不想要,我一刀剥下来送给别人。”
栗海棠吐吐粉舌,躬腰躲到阿伯背后露出半颗小脑袋,辨驳:“是你说旧伤不可敷药,又不忍亲自对我下手,我若不狠些能有今日的漂亮脸蛋?”
“谁说你漂亮的,明明丑得让人不忍直视。”
叶梧桐嫌弃的皱巴五官,将玉盒交给诸葛弈,揖礼道:“这是最后一盒药膏,请诸葛公子代劳。”
诸葛弈微怔,想到近日祁山镇传来的消息,恍然道:“叶氏之事,秦五爷已派人从旁料理。适时,我亦会派人暗中相助,你尽可安心。”
“多谢诸葛公子。”
叶梧桐感激,鞠躬揖礼。
栗海棠好奇问:“何事需秦五爷和师父皆派人相助?难道有人对叶氏不利?”
叶梧桐笑道:“天下间,除了诸葛公子能令叶氏俯首称臣,恐怕再无第二人。”
“哦!看来叶氏果然遇到麻烦啦。”栗海棠绕到诸葛弈的背后,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说:“让我猜猜能让神医世家叶氏视为‘麻烦’的人是谁呢?”
诸葛弈侧目宠溺笑说:“猜对了,有赏!”
“哈哈!多谢师父。”
栗海棠亲昵地圈住他的脖子,小脑袋贴着他的脸侧,默默思索片刻,说:“看来京城坐龙椅的那位主子病了。”
叶梧桐惊讶,阿伯露出欣赏的笑容。
诸葛弈伸手将她从背后捞到怀里,冰凉指尖轻点她的小鼻尖,宠溺夸赞:“聪慧!”
阿伯感叹:“再过十年,商道的天又要变喽!”
叶梧桐有点懵,不明白她是如何猜到的。瞪圆一双眼睛,嘴巴张大得能塞进拳头。
栗海棠顽皮的眨眨杏眼,说:“是你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