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8)

栗海棠在湿冷的草丛里连翻打滚,避无可避、躲也没处躲。被父亲踢踹得浑身伤痛,她没能力反抗只能哀求,几次想爬进杂草丛里又被父亲伸手抓住脚踝拉回来,随之是更加暴虐的踢踹。

“呸!不长脑子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栗锅子啐着唾沫,一脚踩在海棠的后腰处,懊恼大骂:“当初生下你的时候就该丢进马桶里溺死,白瞎我十年的米粮养出你个没脑子的赔钱货!”

“女儿知错……爹饶命……我知错……饶命……饶命……”

栗海棠蜷缩成一团,可怜怜在窝在湿冷的草滩子里,她披散的长发落在溪河里,随着水流缓缓而动。无助的她泪眼婆娑地凝视一步距离的小河,身体的伤痛忽然间减轻许多。与其生不如死,不如一死了之,还免得挨打受罪。

栗锅子拿出别在腰间的烟袋锅子,恶狠狠地敲打下海棠的头,问:“别以为逃过这次就算完了,一会儿等里长大人来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敢耍花招儿,打死你都不心疼!”

“爹,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我死了,你果真不心疼吗?”

“一个忘恩负义的赔钱货,我心疼你什么?你吃我十年的米粮、花我十年的钱,现在轮到你来报达我,你……你……你……”

想到大把的银子像煮熟的鸭子飞掉一样痛得他心尖尖流血,栗锅子对着伤痕累累的女孩又是一阵狠狠的拳打脚踢,恨不得满腔怒火把这没用的女儿烧死。

栗海棠护住自己的双手突然放开,任由父亲绝情的一脚又一脚踹在身上。痛,也让她更加清醒。

不顾身上的伤疼,她奋力而缓慢地往前爬,青葱十指紧紧抓住枯绿的杂草,隐在草里的荆棘划伤手指也感觉不到。

染满鲜血的一对小手毫无顾忌地抓着,身体慢慢前移……

近了!

近了!

快了!

快到了!

栗海棠想用双腿往前蹬,却发现两条小腿钻心的疼,根本使不出力气。尽管她全身的力气消耗殆尽,可她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她必须继续。

鲜血淋淋的双手抓过一丛又一丛的枯绿杂草,拖着身体慢慢向溪河挪动。

终于,指尖触碰到沁凉的溪水,水缓缓流过指腹带着点点刺冷感。如果溺死在这么冰冷的河水里会很快失去知觉的吧,那么也能减少许多痛苦。

“你想做啥?”

栗锅子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瞪着上半身趴在溪水里的海棠。她的两条小腿被踢得骨折,素雅的衣裙已脏污泥泞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披散的长发与杂草缠绕在一起很狼狈。

栗海棠舒口气,继续往前爬。

“喂,你这丫头脑袋进水啦?你往河里爬什么?想洗澡,回家洗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栗锅子又气呼呼地喘了两脚,却发现根本无法吓唬住她。刚刚降下去的怒火再次熊熊烈烈地燃起来,弯腰抓起草丛里的一块大石头朝着柔弱的脊背砸过去……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栗海棠眼前一道五彩闪电乍现而逝,墨色夜空中唯一的星星安静地守候在那里,她好想伸手去触碰。

小兰姐姐,你带我走吧,我想陪你一起去。

“住手!哎呀……你这是干啥?想要她的命吗?”

骑着毛驴子赶来的里长看到半身浸泡在溪水里、半身滚了泥似的留在草滩里。他上前搬开砸在海棠背上的大石头,气得回头瞪着栗锅子。

“你昏头啦!她再无用处也是你嫡亲的闺女。你想干啥?啊?”

“里长大人,这丫头害得你家闺女被选上,她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回家。我今儿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让她明白明白道理。”

“既然仙音已经被选上,她明白什么都没用处,你打死她又能改变什么?”里长给了栗锅子一拳头,“你少些废话。快和我一起把你闺女抬上来。”

“溺死她吧!这个赔钱货,我不要。不要!”

栗锅子嫌弃地挥挥手,准备转身离开。

里长气得咬牙,“你给我站住!”

“里长大人,你家闺女选了奉先女,你也快回家去准备贺喜打点各族的人吧。”栗锅子装上一锅子烟丝,冷瞥趴在河边半昏半醒的女儿,“她想死就随她去吧,我可不想继续浪费米粮养活她。”

“放屁!”

里长吹胡子瞪眼睛,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栗锅子,“你如果不要这孩子,我就带回去养着,当初答应给你的那些钱也不作数。”

“一个赔钱货,你养她作甚?”栗锅子不为所动,撇撇嘴角。

里长哼声,独自去拉昏迷的海棠上来,嘴里嘀咕:“我本想趁着仙音入住奁匣阁的时候来个狸猫换太子,当初说好的钱依旧给你作补偿。既然你现在口口声声不要闺女,我正好省下钱置办酒席。”

“等等!”

栗锅子猫着腰迈着八字小碎步跑过来,指着昏迷的海棠,一脸惊讶地盯着里长,结结巴巴地说:“她,她,她,还有用?你,你会,会给我,钱?”

里长点头:“对。”

“嘿嘿!”

栗锅子乐了,撸起袖子跳到河里,再次确认地说:“里长大人,你真的会给我钱?当初说好的价钱?”

里长点头,又比出一根食指:“只要你听我的,我再加一倍。”

“哈哈,好好好。”

栗锅子大笑,伸手毫不怜惜地把海棠提起来,像提着死兔子似的往枯绿杂草丛里一抛。

“唔!”

头被磕在石头上,昏迷的栗海棠呜咽声,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厚颜无耻的父亲,还有……

“里长大人?”

“丫头,你还好吗?”

“腿断了。”

“哦。挺好挺好的,腿断了没有失觉正好方便行事。”

里长一脸庆幸地摸摸下巴,从腰间拿出一把刀子丢给栗锅子,说:“你也听说了吧,你家闺女是银莲。一会儿你想法子让她的脚变成金莲,免得日后族长又拿金莲玉履来验。”

“嗳。”

栗锅子捡起刀子,看看躺在杂草丛里一动不动的海棠,眼睛盯着脏兮兮的绣花鞋好一会儿,好奇地问里长:“四寸变成三寸?怎么变?”

里长顿时气得瞪圆老牛眼,他已经表达得这么清楚,这蠢货竟然没听懂?

第10章 有个提议

“当然是砍掉一寸啦!”

溪河对岸忽忽悠悠传来熟悉的男声,栗海棠扭头隔着重重杂草的缝隙,看到远远的两道白影趟过清浅的溪河慢慢走来。

“活死人,是你吗?”

两道白影翩然而来,站定在三人面前。

诸葛弈垂眸瞟了眼躺在地上的小姑娘,看向一脸伪装呆蠢的栗锅子,修长手指指向他手里的刀子,嗓音温润悦耳地建议:“只要砍断你闺女的大脚趾,就能变成三寸金莲。”

栗锅子艰难地吞口口水,扭头问里长:“你,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里长扭头装无辜,他怎么找上这个蠢货?

“里长大人,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啥意思也没有,把你闺女带回去吧。我,我不管了!”里长赌气地挥挥衣袖,转身走人。

诸葛弈淡淡一笑,几步追上里长,拦在他的面前,“栗里长别走啊,有事好商量。他想要钱,你想要闺女,大家各取所需,和气生财嘛。”

里长睁圆老牛眼,暴怒地问:“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家的事情?你算老几敢跑来这里瞎叨叨?”

诸葛弈耸耸肩,目光拉长,看到同伴正蹲在栗海棠身边询问伤势。他往前迈一步,在里长耳边说:“如果你想狸猫换太子,我可以帮你,并且让你女儿有更好的前程。”

里长警惕地盯着俊美儒雅的少年,压低声质问:“你是谁?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诸葛弈莞尔一笑,抬手拍拍里长的肩,“栗里长,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仅能保住你的女儿,还能让她未来嫁到一个好人家。就看……你肯不肯信任我。”

里长微怔,内心纠结地垂眸思忖片刻,最后长叹一声,说:“年轻人,我总要知道你是谁、有什么目的,才能考虑要不要与你联手。”

“栗里长,你认识他吗?”

诸葛弈扬扬下巴,指引里长注意蹲在海棠身边少年。

里长眯起略昏花的眼睛审视少年的俊朗侧颜,砸吧砸吧嘴,不确定地说:“我瞧着眼熟,又不敢辨认是哪家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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