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687)

秦五也看向与老管事边走边聊的海棠,矅黑杏眸在灯笼的映照下熠熠发亮。他拍拍诸葛弈的肩,说:“别疑神疑鬼的。我瞧着她走路挺好的呀,哪里不能视?”

诸葛弈蹙紧剑眉,随秦五一起进到东偏院的庆喜堂。他今晚要留海棠在这儿,由秦五保护更安心些。他要独自去寒夜谷审讯毁容的墨梅,从她的口中得到莫妍秀的下落。

东偏院的院门外,见秦五和诸葛弈进到房里,老管事忙扶住险些绊倒的栗海棠,带着她往东厢房去歇息。

“海棠姑娘,你的眼睛是谁害的?”

“怪我自己。”

既然老管事知道她的眼睛不能视,栗海棠也不再隐瞒。任老管事扶着她,到哪里都行。

老管事是个细心的人。从庄子大门口一路走来,海棠宁愿小心翼翼地走,也不肯被人察觉,恐怕诸葛弈仍蒙在鼓里不知她的眼疾。既然她有心隐瞒,他又何必揭穿呢。

“院子里无人,我带你到东厢房歇歇。”

“多谢老管事。”

“甭客气。”

老管事命屋子里收拾的小丫鬟出去,扶海棠坐到热乎乎的炕上,又亲自倒来一杯清淡的茶给她暖暖手。

栗海棠捧着茶杯小口地饮,说:“千夜随我们一同回来的,老管事遣个小丫鬟过来便好,你快去和千夜说说家常话。”

老管事笑说自己的儿子不孝顺,一回来就去找旧时好友切磋功夫,多半会儿回不来的。

栗海棠从未听千夜说起儿时玩伴,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表情,竟也有知心的挚友,令她好生羡慕呢。

老管事唤来刚才赶出去的小丫鬟服侍海棠,他辞别后匆忙去正房找秦五和诸葛弈。

此时,诸葛弈早已离开,秦五端着酒杯站在窗前独饮悲伤。

老管事进来只见他一人,问:“诸葛小子呢?他把小丫头留在这儿,竟一个人跑啦?小丫头的眼睛瞎了,凭他的医术还治不好吗?”

秦五摇头,为老管事斟一杯酒,叹道:“她的眼疾是心病,心病需得心药医。”

老管事不解问:“此话怎讲?”

“不讲,静观其变。”

秦五长叹气,一杯酒饮尽,顿觉美酒寡淡无味。

老管事不明白秦五的惆怅,也不懂“心药”二字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小姑娘的眼睛瞎了,那么漂亮的杏眼怎能遭害?

“不行,我去修书一封给老医仙,请他出山来治。诸葛小子是他的义子,小丫头便是他的儿媳妇,他怎能袖手旁观?”

老管事念念叨叨的走了,秦五很没诚意地说了三个字“你别去”就不再劝阻。他也想请老医仙出山,先给诸葛弈治治欺负小女娃的臭毛病吧。

东厢房,栗海棠躺在热乎乎的炕上,胡乱猜想莫妍秀可能藏身的地方。

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将守在炭火盆旁边熬炖雪梨的小丫鬟打昏。

栗海棠警觉地问:“是谁?师父吗?”

“小主子,是我,千夜。”

“你去哪儿啦?”

“小主子别说话,听我说。”

千夜捂住海棠的嘴,附在她的耳边低语:“我潜入莫族长的私宅,偷听到莫族长和探子首领商量寻找莫妍秀,然后直接送她上路。莫族长叮嘱,千万不能让莫妍秀回来,否则莫族长的义子会有危险。”

“莫族长的义子不是他从镇子外面的大路旁捡来的孩子吗?又和莫妍秀有何关系?”栗海棠闭着眼,回忆莫族长捡回襁褓婴孩时,尉迟归曾出现过。

“莫族长的幼子可疑,要不要我去查查?”

千夜记得海棠说过莫妍秀离开时怀有身孕,闫氏族一直追查她的下落也为的腹中子。如今莫妍秀忽然出现,莫族长因担心年幼义子不惜对亲侄女痛下杀手,其中必有隐情。

栗海棠怅叹,说:“自作孽不可活。莫妍秀也罢,莫族长也罢,他们活该呀!”

“小主子,到底查不查?”

“不必查了,莫妍秀是死是活与我们不相干。你去找师父,让他别难为墨梅姐姐,莫妍秀恶事做尽终会有报应的。”

“是。”

千夜不明白栗海棠怎会轻易饶恕了莫妍秀,难道她忘记曾经受过的苦和危难皆拜莫妍秀所赐吗?

栗海棠让千夜去找诸葛弈,放了毁容的墨梅,派人送她回西北的尉迟府。

千夜带着满心的疑惑,骑快马赶去寒夜谷,希望他抵达之时,诸葛弈已从墨梅的口中问出莫妍秀的行踪。

栗海棠平静地躺在热炕上毫无睡意,她保护墨梅只是给尉迟归一个人情,积下的人情债越多,尉迟归越尽心尽力研制美人噬的解药,诸葛弈也能尽早摆脱毒痛。

一切只为了你,望我不在的余生,你仍安好。

被砍昏的小丫鬟醒了,她揉揉后颈,看一眼躺在炕上的栗海棠。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一步步走向“熟睡”的海棠。

小丫鬟来到炕边,高举匕首准备刺入海棠的心脏。

栗海棠忽然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丫鬟的脸,冷冷地说:“莫妍秀,你想死,我成全你。”

“你,你不是瞎了吗?”

小丫鬟吓得结巴,紧握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第880章 天下最毒妇人心

栗海棠掀开被子,抬手精准无误握住小丫鬟颤抖的手,那匕首瞬间转移到她的手里,锋利的刀尖对准小丫鬟的喉咙。

“莫妍秀,别装模作样了。瞧瞧你除了一张稚嫩的假脸皮,还有哪儿像小丫鬟的模样?生过娃娃的妇人肚子是变不回女儿家那般平坦。”

“栗海棠,你才多大的年纪,竟说出这些话来污人视听。我真替你羞耻!”

假扮小丫鬟的莫妍秀终于忍不住火暴的脾气,一把撕开假脸皮露出真容。终日过着流离失所的苦日子,又因生过孩儿,她的脸已显得老气。明明和栗海棠同年,却如二十几岁的妇人。

栗海棠拍拍身边,说:“过来坐吧。你杀不了我的,别白费力气。”

“你不怕我吗?”

莫妍秀没胆子坐到炕沿儿,她选择对面的椅子。距离房门近一些,到时唤出暗卫来杀她,她或许侥幸逃脱。

栗海棠摇头,笑说:“我的眼睛瞎了,看不到便不会害怕。”

“别骗人了。”

莫妍秀轻哼,撸袖子说:“你刚才握住我的手,抢走匕首的时候很麻利,哪里是瞎眼的人能做到的?”

“爱信不信。”

栗海棠懒得解释,也好奇自己刚才是如何抢走匕首又没伤到自己的。她现在确实看不到,刚才不知为何竟模糊的看到一个影子。

莫妍秀打量拥着被子坐在炕上的海棠,距离上次分别的日子又过去许久,为何她变得如此落魄?海棠仍活得美丽脱俗、自由自在?

“栗海棠,你和八大氏族作对有什么好,何必为了诸葛弈而苦了自己呢?他是个男人,终究会负心娶别人的。你还有四年的活命,对自己好一些吧。男人是最靠不住的狗东西,尤其有权有势有财的男人。”

栗海棠嫣然一笑,问:“你在说闫礼还是尉迟归?”

“所有。”

莫妍秀满目悲怆,她曾是莫氏南府最风光的姑娘,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已分不清是栗海棠害得,还是她自己作来的。

栗海棠躺回炕上,有些失落地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莫妍秀疑惑,恍惚明白海棠问的,嗤笑道:“做过的事情不论成败犹如过眼云烟。它就在那里,后悔与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嗯,你说得对。做过的事情,后悔是没有用的。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做事情必须果决。”

栗海棠忽然握住匕首,刺穿自己的左掌心。锋利的刀尖穿过白嫩的小手,鲜血瞬间染红了杏白锦被。

“啊!你做什么?”

莫妍秀惊慌大叫,她扑向炕沿儿,却听到栗海棠边滚向炕里边大喊。

“来人!有刺客!”

“栗海棠,你……”

莫妍秀气得脸色煞白,提裙便要冲出房门,却被闻声赶来的秦五和老管事堵在门口。

“是你?”

秦五见惊慌逃跑的莫妍秀,怔愣一瞬便动作敏捷地掐住她的脖子。再看向炕上的栗海棠,刹时怒火翻涌。

老管事错身奔向炕边,见裹在被子里的栗海棠蜷缩着,一只小手被匕首刺穿,鲜血的血液浸染了锦被和她的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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