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仙子一下子被拉回了人间。
林珅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表,确认没有“两年后”这样的狗血梗突然出现。
“醒了?”何清琉翻过了新的一页,“我觉得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你应该更想多睡一会儿,就没让他们喊你。”
林珅看着站在他身后的老管家和郝女仆,感觉自己遭受了一次严重的背叛。
“你们怎么把他放进来了?”她用眼神质问。
由老管家挡在前面,郝女仆举起了一张大大的A4纸,上书“姑爷”两个大字,还贴心的配了个箭头,就悬在青年头顶。
……别解释了,你们这群叛徒!
恨恨的入座,林珅刚拿起刀叉,就看到了摆在竹篮里的面包和“达斯*维达”同款甜甜圈。
为了报梦中决斗之仇,她立马把银亮的叉子伸向了这块热量爆炸的“噩梦之源”。
相比之下,何清琉的盘子里就简单多了,除了切片的现烤面包,只有煎蛋和白香肠,而他手中的报纸上,有一篇足足占据了一整个版面的报道,配上了堪称惊悚的标题——商场紧急疏散人员,是恐(怖)袭击还是混入抢匪?!
林珅咀嚼的动作一下子就慢了下来,眼珠子恨不得粘到报纸上,努力辨识着上面的油墨小字。
“给。”何清琉合上手中的报纸,直接递了过去。
用备好的湿巾擦干净手,林珅接过晨报,飞快的阅读起来。
报道的标题像从走近科学剧组复制过来的,内容也十分的走近科学。
记者用洋洋洒洒的一大版面描述了自己是如何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从怀疑商场里有人安装炸(弹),到商场方宣布疑似煤气泄漏,整个过程跌宕起伏,充满悬念。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甜品店的加湿器坏了,一直在漏气,造成了大家虚惊一场。
林珅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只能感叹林妄言手段了得,确实牛逼。
从头到尾,白家也好,安蓉也罢,一个字都没出现过。
她一直觉得林放最后的悲惨结局全是自己折腾的。
平常人家出一个林妄言这样的继承人,半夜都能在被窝里笑醒,结果他愣是要作妖,搞什么狼性教育,硬生生把自己的命也搞没了。
看小说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
明明林妄言并没有过多少过激举动,可老林头就是宁肯扶持都快把不怀好意挂在脸上的林妄生,也不愿意守着长子好好过,仿佛认定了对方一得势就会把他装进猪笼里去沉塘。
然而一直到林家彻底完蛋,林放的态度之谜也没有解开,读者们只能悻悻的把他归进被害妄想症晚期患者行列。
直觉告诉林珅,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要是操作得当,说不定她还能跟大哥化敌为友?
反正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给老林头的妄想症确个诊嘛。
这么想着,她放下报纸,就看到何清琉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与她这个冒牌货不同,这人才是正经受着精英教育长大的大少爷,优雅和得体几乎被刻进了骨子里,就算是浇人汽油的时候都不会显得过分失礼。
就像现在,看他吃饭都能品出赏心悦目的意味出来。
何清琉丝毫不介意自己成了观赏对象,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吃好的话,咱们就上楼吧。”
“上、上楼?”林珅满脸迷茫。
“基于咱们上次的谈话和昨天发生的事,我觉得需要对未来的妻子有个更细致的了解,”青年一抬手,老管家就会意的将行程单递了过去,“看样子你今天正好有空。”
林珅低头瞧了瞧身上的撞色休闲服,上面的羊驼驼嘴角歪斜,像是在发出无言的嘲讽。
“其实我还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她还是决定自救一下,“像睡个回笼觉啦,去后山骑马逛两圈啊……”
“哦?”何清琉拉开了落地窗,透明的纱帘被晨风吹起,盈满了房间,“那你骑一个给我看看?”
“我从来不骑马!”林珅口改的飞快,手臂对着二楼一摆,“您请!”
目送青年踏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女孩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不对啊,她没叠被子!
猛地醒悟过来,林珅像撒欢的兔子一样往前蹿,然而还是敌不过青年身高腿长,等她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后者已经站到了卧室门口。
林珅闭上眼睛,等待接受公开处刑,可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却见何清琉站在门边,正静静的看着她。
“你不……进去吗?”她问道。
“我可没有擅闯女士房间的爱好。
”青年答道,“一会儿我闭上眼睛,你自己开门,弄好了再叫我,好不好?”
得到了保证的林珅一步一步从他身后挪出来,小碎步跑到门前,看到何清琉靠在门边闭上眼,才一溜烟的钻进了房间去,看着可以当蹦床用的大床,流下了懒惰的泪水。
十分钟后,奋力把床帐卷好的林珅一擦额头上的汗珠,整个人脱力坐到了木质的地板上,抬手扯了扯被印上痕子的被单,柔软的床垫随着指肚下陷,某一处却有着奇怪的坚硬感。
女孩一下子掀起被单,露出了上下两层交叠的床垫,手臂顺着缝隙伸入,在边缘附近摸索,果不其然,碰到了一样疑似书本的硬物。
林珅手指收紧,缓缓将胳膊抽出,被抓到的硬物也在阳光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本外壳精美的软包硬皮记事本,封面上绘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一看就知道价格要往三位数上靠近。
最重要的是,在仙鹤翅膀下面,有一个四位密码锁,正对她搔首弄姿。
抱着说不定就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心态,林珅输入了自己的生日,然而密码本一动不动,并没有理她。
行吧。
看着手里的本子,林珅有点麻爪。
也许她该找找这个世界有没有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或者上网搜搜“密码本开锁大全”?
把本子往床头柜上一放,女孩重新整好了床铺,从地上爬起来,跑去打开了卧室大门。
等了近二十分钟的何清琉没有半点不耐烦,站在门槛外观赏了片刻林珅的“大作”之后,神情微微有些复杂,“你让我对年少有为有了新认识。”
“相亲的精髓不就在于商业互吹吗?”林珅老气横秋的说道,“年轻人,你还是需要历练啊。”
何清琉闻言没再说什么,而是掏出了衣兜里的手机,浏览了起来。
“你在干嘛?”林珅满头问号。
“在找退货按钮。”他头也不抬。
“少侠!!!别冲动!”
第16章
在林大小姐声泪俱下、情理并重的劝说下,何大腿到底还是舍弃了审美,走进了这间被公主粉承包了的鱼塘。
一般而言,卧房代表了一个人最私密的空间,也最能体现出主人的性格,甚至还会隐藏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因此,邀人进入卧室这一行为,本身就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象征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连接。
然而,这套理论对林珅没用。
因为这房里唯一跟她有关的只有那床睡乱的被子。
况且,这唯一的证据也被她毁尸灭迹了。
完美。
林珅掐着腰,看着何清琉走过那张过分宽敞的大床和放满了相框的床头柜,停留在了三角钢琴前,仿佛在看一只迷路的小飞虫投进了猪笼草的捕食袋。
“我能碰吗?”
青年征得女孩小鸡啄米式点头后才揭开了琴键盖,注视着黑白相间的琴键,突然问道:“你听过威尔第的《弄臣》吗?”
林珅闻言愣了一下,才犹犹豫豫的答道:“听过。”
这并不是谎言,这部大名鼎鼎的《弄臣》是她唯一去歌剧院听过的曲目。
她还记得自己捏着皱巴巴的半价票走进昏暗的歌剧厅,观众席上门可罗雀,而台上的演员穿着艳俗的衣物,顶着乱糟糟的假发,在廉价的布景下唱着蹩脚的意大利语。
平心而论,即便从未领略过出色的歌剧表演,林珅也觉得那是一场糟糕到极点的演出。
先不提饰演美丽少女的女高音看上去起码有四、五十岁和她那断气式的唱腔,也不算饰演公爵的演员挺着不停晃动的肚腩,却被剧中人物疯狂夸赞英俊漂亮,光是男主角那好像刚从马戏团结束兼职般的妆容就足以辣瞎观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