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看着殷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有多么害怕，闭上眼不到十几息功夫就会惊醒，一定要探一探怀里兔子的呼吸，感受到轻微的变化才能安心。
兔子看见眼前人的双眼红了，眨眨眼，当即往上抬起爪子。然而兔子太小，爪子太短，根本够不着。
好在小蛇急忙蹲下身，把兔子往上抬了些。
眼中喜悦一闪而过，只见眼前的兔子白软的爪子抬起，下一刻毛茸茸轻轻摁在小蛇额头上。小蛇忍不住一笑，另一只手握住兔爪，在脸上眷恋地蹭了蹭。
刚醒来没多久，先前又身受重伤，所以殷绝没能清醒多久，在小蛇怀里待了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睡了去。
确定殷绝睡着了，小蛇小心翼翼将怀里的兔子轻轻放在最里面，好几件衣服铺软的地方。
安置好殷绝，小蛇这才服下丹药，打坐调息。
原本因折了片叶子有些枯萎的八品灵药，在放到四眼幻蛇尸身上时，根系快速扎入肉内，生机浓郁，甚至比先前还要有活力。
木中火分出几缕火焰在灵药上，在木中火覆上灵药后，灵药灵气再次上升。木中火身为炼丹师最求之不得之物，不仅在神魂上大有裨益，还能提升灵药品质。
“七品，八品。”木中火望向身后脸色苍白的小蛇，“有这株八品灵药，之后再取来两株七品神魂灵药就可。”
小蛇点头。
木中火感应了一下，“离下株灵药成熟之日还有一个月，你这两次伤得也不轻，你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顺便吸收四眼幻蛇的蛇丹。”
夜晚，星辰漫天，小蛇在附近找了些香甜的灵果回来，在殷绝醒来时，他就把兔子抱在怀里，一点点将灵果喂给殷绝。
石中火格外喜欢兔形的殷绝，它几次三番想逗殷绝玩，想埋兔毛，然而别说摸一把兔子，兔子看也懒得看它一眼。然而就是百般拒绝它的兔子，在小蛇怀里却安稳得很。
不过小蛇也只敢捧着，实在心痒的时候，就整张脸埋进殷绝胸前，然而埋不了多久就让醒过来的兔子推开。
嚼着灵果的嘴一动一动，连着旁边的小胡须也一颤一颤的，如今的殷绝没有记忆，所做之事仅凭直觉，在小蛇喂殷绝时，手指上不避免沾上了些汁水。不曾想，兔子一口咬了上来，舌尖舔过带着汁水的指腹，温热瞬间从指尖传到心里。
唰一下，将小蛇整个人都烫红了。
“绝绝，这个，这个不能吃。脏，脏的。”连说话也说不利索了。
好在喂完了兔子，殷绝又开始昏昏欲睡。
小蛇仔细给殷绝清理干净沾了汁水的小胡须，又耐心一点点梳理好兔毛，把地上铺着的衣服换成干净的，这才小心将兔子放下。
看着眼皮子要瞌在一起的兔子，小蛇情不自禁在兔子额头亲了下，随后化成蛇形，本想过去挨着殷绝，没想到睡眼惺忪，看着就要睡着的殷绝见到眼前的蛇，没等小蛇反应过来，爪子伸出，拉住蛇身，团吧团吧往自己兔毛一带，一窝，藏好。这才终于安心地睡了去。
“嘶~”
让兔子整条塞到兔毛里的蛇亲昵蹭着兔子，蛇尾忍不住缠上兔身。
“嘶~”
绝绝。
第91章 一己之私
比起在洞穴内休养身体，小蛇显然更喜欢待在殷绝身边。石中火虽说不会不尊重殷绝, 但它很喜欢在殷绝面前转, 一逮到机会就往殷绝身上扑，千方百计想薅兔子毛。
“星珏, ”石中火凑到抱着兔子的小蛇面前, 眼巴巴看着星珏手臂里软白的一只。“他醒着不要我摸摸, 好不容易睡着了, 你好歹让我碰碰啊！”
星珏不说话, 将怀里昏睡的兔子紧了紧，袖子扬起遮住兔子不小心露出来的部分, 坚决不让石中火碰。
石中火嘀嘀咕咕：“兔子和蛇一个德行。”
星珏没吭声，满眼装得全是怀里的兔子，先前殷绝受的伤灵气过多凌乱堆在伤口上, 饶是殷绝有两重金身，但依旧伤得不轻。
星珏便拿着药膏一点点小心拔开兔子毛，仔细擦在上面。有的伤口深可见骨，小蛇擦的时候, 指尖都在发抖。
他听见石中火说, 说程羽盛带着十位化神修士，还有一位六品阵法师围剿殷绝。
五位化神巅峰, 四位化神中阶，一位化神初期。
程家。
还是程家。
程羽盛的哥哥带着程家众人侵入黑水森林，杀了白隼，重创狂狮, 屠光整个森林，而如今程羽盛又害得殷绝神魂溢散，几欲身死。
星珏给殷绝擦药时，大抵痛得厉害，昏睡中的兔子喉咙里发出咕咕声，若是以往的殷绝定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吓得星珏赶紧收回手，等兔子又安稳睡熟了才敢丁点丁点的擦药。
在星珏悉心照顾下，殷绝身上的伤没过几日便痊愈完毕。清醒的时间也从一两个时辰多了起来，只不过神魂不全，依旧容易犯困。
洞内黑暗阴沉潮湿，四眼幻蛇在这里住了千年有余，扔了无数妖兽尸骸在下面，即便星珏清理很多次，依旧有股说不出的腥臭。
星珏担心殷绝闷坏，故而每天傍晚时会带着殷绝在附近转转。
虽说没记性，但殷绝本能还在，睡着时没觉得，但清醒时就不让星珏抱太久。似乎觉得这样姿势别扭，一抱了个一时半刻，怀里的兔子就折腾得厉害。
星珏只得小心捧着，然后将兔子放在自己肩膀上，“绝绝，这样行吗？”
“咕。”
兔子安静了，一双剔透的红眼睛好看极了。
为了让兔子待着舒服点，星珏特意用草绳将头发束好放在另一边，然后一只手扶着肩上的兔子。
飞身出洞穴时，那毛茸茸的耳朵一颤一颤，不时扫过脖颈，软软的，痒痒的。星珏情不自禁余光扫过扒拉着自己衣服的两只兔爪子。
唔。
绝绝……
星珏脸一红，忍不住伸手去挠挠那白茸茸的爪子。
“咕。”
兔子垂眸看了眼一个劲挠自己爪子的手指，耳朵一颤，红眼睛无奈看了眼身侧的人，然后抬起一只爪子摁在手指上。
唰一下。
星珏侧过脸，手背抵在忍不住上弯的唇角，整个人从里到外熟透了。
没有记忆的绝绝，真的，好，好可爱。
来到洞穴外约莫一里位置的草地，星珏在决定将殷绝带出来时，早已提前探查过周围的环境。因为先前四眼幻蛇的存在，所以这一块地方全归属于四眼幻蛇地盘。
如今四眼幻蛇已死，尸身还在，余威尚存，故而附近没有危险的妖兽。
西边余晖灿烂醉人，橘黄光芒铺洒在地，这样的温度正好，白日余温尚在，不冷不热。
星珏蹲下身双手托住兔子，将兔子放在草地上。
殷绝性子并不好动，变成兔子后也一样，往前蹦了几步，之后边安安静静地惬意蹲在草丛中。放下兔子后，星珏化成原形，跟在兔子身边。
“咕。”
原本安静的兔子在看见身边那条小蛇后，眼睛一亮，两只爪子一伸，开心将蛇扒拉到自己身前。
“嘶~”
星珏半直起身子顺着兔子动作，吐着信子，亲昵蹭着兔子。兔子玩了一会儿，懒懒打了几个哈欠，半睁眼左右找着。
终于看见那条去他寻灵果，正卷着灵果过来的蛇。
“咕。”
蛇尾卷着清洗干净的灵果想递给兔子，然而兔子压根没看灵果，安心搂过身上尚带着沾着水的蛇，又打了个哈欠，然后窝着睡过去了。
兔毛里很暖，兔爪就这样横在他面前，呈保护的姿态将他护在怀里。
灵果滚到另一边，小蛇仰着脑袋看着兔子，不知为什么，心里酸疼得厉害。
他的绝绝，即便没有记忆，神魂溢散，依旧时刻想着保护着他。
其实他很喜欢这样的日子，绝绝即便想不起来他是谁，可以前那些感情并不会随着不在，他的绝绝依旧很熟悉他。
他也可以保护绝绝。
正如四眼幻蛇领域中，他可以自卑，可以懦弱，可以害怕，但这些从不是他真正害怕的东西。四眼幻蛇想用心魔杀了他，同时也让他再一次清楚认识到自己。
他想保护殷绝，他害怕殷绝受伤。
如今这样不正好吗？不用冒着随时身死的危险去龙潭虎穴中抢取高品灵药，不用怕自己下一秒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殷绝，他也能保护殷绝，他可以找一处没有妖兽，没有修士的地方和殷绝这样过下去。殷绝也没有记忆，这样的殷绝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