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观光车的师傅尴尬地咳了一声:
“秦先生,尊夫人好久没出门,变活泼了哈。”
我闭着眼睛,只听见秦塬无奈嗤笑,抬手拨了拨我的头发,手心贴上我的脸。
“他喝醉了才这样,平常不这么闹腾。”
说着,又用拇指指腹轻轻擦过我的眼皮,来回摩挲。
“还是闹腾点好……”
我被他搓得痒痒,挠了挠脸,挣扎着睁开眼,一下就看见车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我总觉得晃一晃就会掉下去,脚下特别没有安全感,赶紧往秦塬怀里钻。
“秦塬——你千万别放手!千万别叫我掉下去!”
秦塬贴着我后背的手一抖,将我紧紧抱住。
“好,我肯定不放手,不让你掉下去。”
“真的吗?”
我将信将疑,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木纳地望着他。
“真的,不骗你。你闭上眼睛,你现在头晕一会该晕车了。”
我重新闭上眼,混混沌沌,总感觉有无数的画面跳着闪过我的脑海,头疼得很。
等我反应过来,秦塬已经就着这样面对面的姿势把我抱下了车,抱进了家门。
我听见秦满心穿着小拖鞋哒哒跑的声音,却没听见他说半句话。
倒是秦塬小声说了句:“嘘,小爸爸累了,大爸爸抱他上去睡觉。”
秦满心很轻地“嗯”了一声,悄悄挪着脚步离开了。
秦塬抱着我上了楼,等他开了卧室门,将我放到卧室床上,我居然破天荒清醒了。
我从一些支离破碎没有任何联系的画面中抽离出来,回想起与庄钦的交谈,如今再看着秦塬,不禁潸然泪下。
“秦塬,你知道吗,有时候人说了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的。一个承诺兑现不了……其他承诺就不会想去兑现……”
……
意味轩是北京老牌意大利餐厅,平日里座无虚席。
我和庄钦坐在其中,边上有恩恩爱爱的小情侣,有欢度周末的一家三口,甚至有来品味生活的精致老夫妻。
他们在筹光交错间欢声笑语,我听得耳朵一阵轰鸣。
“……你那时候快到预产期了,才有个老妇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的中文,应该是个华人。她说她是个护工,你人在佩鲁贾的一个不正规私立医院里,妊娠期早过了,医生说怀孕的时候没有alpha信息素安慰导致过期产了,孩子再不生有危险。她看你快不行了,想着不通知国内家人不成啊,就管你要了个号码,可第一个没打通,又要了第二个,就找到我了。”
庄钦放在餐桌上的手时不时收紧,我再一次看见他流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望着我的双眼写满痛恨和懊悔。
“我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护工将电话递到你耳边时,你对我说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神志不清,我居然被他的痛苦感染了,一时红了眼眶,说话还带了点鼻音,听起来十分可怜:
“我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你说——”
庄钦吸了吸鼻子。
“哥,秦塬怎么总不接我电话,他是不是不要儿子了,他不要儿子正好留给我吧,我带他一起死,我不让他跟后爸后妈。”
纵使我现在因为酒精有些发懵,但我依然感受到这句话带来的沉重压迫。
——太偏激了。
这绝不是我能说出口的话。
如果换作现在的我,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肯定会努力把孩子生下来,只要他活下来,怎么都好,然后托人把他送回国内,交到秦塬手上,不管是跟后爸还是后妈,总会有人照顾他长大。
“……怎么会这样……”
有泪水划过我的嘴角。
“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再怎么难也得让孩子活下去啊……”
庄钦轻叹了一声,抽过一张面巾纸,伸过手,温柔地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
“辛柑,你怎么失忆了,人变得更单纯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人活着吧,有时候‘再怎么难’这个前提条件根本不成立。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会觉得这就是最难了,后面就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好像只要跳下去,就什么都解脱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有必要强调一下,秦塬从头到尾只喜欢辛柑,少年时期渣感情,后期的渣是boss让他们之间产生了很大的误会,现在属于追妻部分还没开始火葬场,如果不能接受的话请自排雷哈
第30章 Chapter 28
我似乎借着酒劲儿在秦塬面前大哭特哭了一场,还把二十九岁的他,当成了十七岁的他。
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就记得自己扯着秦塬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总是和颜书皓走得那么近?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想和他早恋?
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要推开我……
为什么要疏远我……
我心有不甘,委屈得一直哭,信息素胡乱释放,好像要把五年单恋的心酸统统倒出来,一滩苦水泼到他面前,一件一件同他掰扯清楚。
在酒精麻痹下,秦塬的脸在我眼中变得格外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抽着气,声音颤抖着同我道歉,有时候是“对不起”,有时候是“我错了”,有时候是“原谅我”。
我被他摁倒在床上,他俯身在我耳边,从低/喘到发出阵阵呜咽。
我们两个一起哭,我声音不高,但他声音更低,两个爷们的哭声混在一起听起来是那么不和谐。
彼此的信息素乱七八糟混在一起,一塌糊涂。
我哭到后头实在是哭累了,甚至都忘了自己为什么哭,就要沉沉睡去。
秦塬也忽然停止了低泣,在我的眼睛我的鼻子上乱吻一通。
我听见他在我耳边低语——
“我不喜欢颜书皓,我从来只喜欢你,我一直最爱你。”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可能舍弃得了你。”
接着,我便闻着他身上熟悉的信息素,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等我再度醒来已经是晚上,眼睛干涩,头疼欲裂。
我摸索着拉开床头灯,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秦塬换成了睡衣,我一惊,转念又想,这有什么好奇怪,未来和他连孩子都有了,脱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我们小时候还在一个澡盆子里洗澡,谁没看过谁啊。
我爬起来,两脚一软,又跌回床上,心里后怕。
醉酒真是太恐怖了,我已经连进小区之后的记忆都模糊不堪,还丢脸地哭了一顿,真是伤心又伤身。
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我用手撑了撑床,突然摸到了一包什么肉乎乎的东西,还蠕动了两下,我一掀,一个肉团子动了动。
“……小爸爸……”
秦满心被吵醒了,见了光难受,呢呢喃喃的,一边拿小手揉眼睛一边从床上坐起来。我赶紧伸手去调床头灯的亮度。
“怎么了?你怎么跑进来啦?”
我掐了把他的脸,努力下了床,站在床边朝他张开双臂。
秦满心膝盖着床,一点点朝我挪过来,这是用膝盖走路呢。他挪到床沿时身子一倒,我赶紧接住他——好沉一娃!
我咬了咬牙,努力把他架起来。
秦满心双手抓着我的胳膊,特别贴心地拿脸颊肉贴了贴我的脸。
“小爸爸,你还难受吗?”
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扭头亲了亲他的笑脸,大声吧唧一口:“不难受了,谢谢你满满。”
秦满心捧着我的脸,满脸写着担忧:
“你以后还是不要出门了吧,你身体这么不好,要是晕倒了被坏人捡走了怎么办呀?”
我被逗乐了,笑着想颠这小子两下,结果发现颠不动,怪尴尬。
“放心吧满满,今天有特殊原因,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秦满心歪着脑袋看我,想了想,又飞速摇摇头。
“那也不行,大爸爸会好担心你。他白天陪我拼拼图的时候就老是走神,肯定是因为你不在家呀!中午我喝完奶/奶他抱我上床睡觉,眼睛也红红的,我哭的时候眼睛才会红红呢,他是不是也哭了?”
我面露难色,不知道如何回答。
秦塬的患得患失,他高度紧绷的神经,连孩子都感觉得出来。他总是想治好我的信息素失调,难道没想过好好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