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哆充分展示了什么叫“言出必行的男人”,说不会迟到就不会迟到,离上班时间还有足足五分钟,刹车踩到底,呲溜一声精准地停在全是违章上下车的马路牙子边。
老旧的金融大厦正逢上班高峰,人流密集,陈姜生跌跌撞撞地冲下来,对准垃圾桶:“呕——”
“没事吧!”纪哆喊道,按了下喇叭。引来路人的白眼,只觉得这辆小车在遍地金钱的金融区太嚣张了。
陈姜生背对着他,颤颤巍巍比了个大拇指。
“我上学去啦!拜!”纪哆灵活地擦着人流走了。
留下陈姜生恨顾凌恨得牙痒,带坏小孩,真想一个电话到教育局把这误人子弟的玩意举报了。
“怎么没来食堂吃早饭?”贺远寒啃着皮薄馅大的肉包,手腕上挂着一袋热包子豆浆,“打饭大妈没看见你,特地问了我一句,还每样包子都给你留了一个。你什么时候捕获的大妈芳心?太不够朋友了,竟然不叫我一起——”
办工桌后瘫痪的陈姜生陡然:“别过来!”
贺远寒满脸懵逼地立在门口,连包子都不敢嚼了。
陈姜生弯腰抱起垃圾桶,又是一阵“呕——”
“……”
贺远寒迅速出去解决肉包,又把“食堂大妈对小陈总独一份宠爱早餐”分了分,在众人哄抢包子中巧妙脱身,带着没抢到包子的人一连串“你是不是敌人派来挑拨离间的吗”的怀疑,溜到陈姜生办公室借口躲灾避难。
“你们这进度也太快了!老陈总去你们家敲过门了?见过家长了?奉子成婚当心被打出门呦!”贺远寒拉开椅子原地掉个,趴在椅背上。
陈姜生吐了一早上,脸色发青,依旧四仰八叉,像只英俊潇洒的青蛙。闻言他抬起头,可实在没有恼羞成怒的力气,只能一个劲儿憋气,腹肌都有点颤抖。
所幸贺远寒是个十全好友,跑去端了杯热水,让他坐月子似的捧着。三两口热水下肚,陈姜生如或新生。
“是纪哆开车太猛了,整整二十分钟的路程十五分钟搞定,愣是只等了一个红灯。”陈姜生解释道。
贺远寒无所谓道:“国外车少,很多公路不限速,可能开习惯了。”
陈姜生嘲道:“他是开山地卡丁车开习惯了,以前经常玩,每周至少三次,逃课也要玩,容城只有一家卡丁车俱乐部。”
贺远寒猜想到他们之间的羁绊比他所知的深,毫不意外地耸耸肩,“那家啊,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对那么野性的运动有兴趣的。”
“呵。”陈姜生学着车上纪哆满不在乎地语气,“你不反对?你害怕他吗?”
贺远寒微笑:“我尊重你的决定,你看监狱里真正穷凶极恶的人有多少,多少罪孽深重的人光明正大的逍遥法外。姜生,联系这么些天你跟我说的,我觉得他是回来赎罪的,搭上自己的一辈子,这些就够了。何况他只有你了,你什么时候亮身份?”
“他欠我那份还没讨回来呢,等他哭够了反悔够了……不急。”陈姜生沉默片刻,突然,“对了,不知道他平安到学校没,开得那么猛。”
“你不要转移话题!”
纪哆的确平安地开到学校,过程不得不提一句他高超精准到毫米的擦肩而过的车技。
科大东大门位于科院路上,这条笔直宽阔的马路几乎贯穿了半个城,车流量也明显不多。纪哆被监控摄像拍到才想起来限速,要是分不够,就把陈姜生的驾照拿来扣。改明也盯着他练练车,估计拿到驾照到现在还没碰过方向盘,他俩的驾照还是一起考的。
纪哆年龄小,又是八月生日,上了大一才满十八,不过他玩心大刚得了陈姜生这么个“人型玩具”死活不愿意去学。最后纪闲云拗不过,给他们两一齐在驾校报了双人班。
想着左边被一辆装载集装箱的货车超过,纪哆看了眼铁锈色的货厢,结果右边来了辆白色宝马。无论他是踩脚油门还是点脚刹车,宝马始终并行。
故意的吧,可惜两辆车都贴着厚实的玻璃膜,看不清宝马上是什么人。
这是瞧不起你哆哥的车技吗?果然纪哆开始加油刹刹刹,刹油油刹刹,展示了什么叫不按套路出牌,对方跟不上节奏,开始自乱阵脚。
纪哆摇下车窗,想看谁跟他闹着玩,结果宝马开始打方向盘,整辆车向他逼迫来。
左边是货车坚硬的轮胎,纪哆顿时怒火中烧!车轮底下铁血无情,开玩笑也要有分寸!他稳着方向盘,关上车窗,无论宝马如何紧逼,小车精准地把握车距稳如泰山!
对方也不敢过分,毕竟光天化日,前方十字路口货车左转,宝马再怎么“闹”也无济于事。
不过纪哆稳端方向盘,悄无声息地缩短小车和货车车距,宝马看不见以为还能继续紧逼,一寸寸靠近。
在几乎擦着生死线的时候,纪哆一脚急刹,小车如秋风落没影了,宝马还维持紧逼的架势。然而毕竟没有纪哆霸道又强悍的心理素质,离货车的还有些距离竟然崩溃了,结果却是急转方向盘呲溜一声往人行道上戳。
社会你哆哥,能打能开车!
纪哆又是一脚油门,轰隆一声,又旧又小的车发出与自己体积大相径庭的咆哮,宛如回光返照。
不过顾凌是个稳当的人,这车买来代步有五六年了,发动机什么保养得却像一两年的新车。纪哆兴冲冲跑到顾凌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阵猛夸。
顾凌前不久得罪了校长,被看清了“庐山真面目”,这段时间正夹着尾巴小心做人,闻言有点懵逼:“哈?”
“车!不!错!”纪哆拍了拍顾凌的头,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头发也不错!”
别看天文学院高不成低不就,顾凌明明可以是相亲场上的汗血宝马,却是个连媳妇在哪都不知道的闷葫芦,一到学校要采访宣传上镜,他凭借得天独厚的基因优势立马摇身一变成顶梁柱。
连科大最牛的教授都得乖乖排队来沾沾生发福。
“……”顾凌冷冷拨开他的爪子,“以下犯上!不尊师长!师哥的头也是你能摸的!把机会都留给别人,干活去!”
纪哆抱起笔记本,把顾凌写好的晦涩难懂的专业文,转换成通俗易懂语句优美的科普文,“这文内容太多了,分两篇吧。”
顾凌当然说好。他有名气,纪哆双语都有文采,稿费一人一半,收入相当可观。等他帮纪哆在国内打响名声,纪哆就是专职做天文科普,也吃喝不愁了。
这是顾凌单方面的私心和补偿,就像那辆二手车一样,他想送给纪哆,但纪哆的自尊不允许他白白接受。
“对了,我昨天去酒吧写东西,你猜我看见谁了。”顾凌没话找话。
纪哆懒得惯他臭毛病:“直接说,除非是我嫂子。”
顾凌无奈道:“贺远寒,你学长。他说在你的出国宴上我们就见过,不过我喝多了给忘了,前段日子在学校里也见过还是没想起来,昨晚聊了一通倒是想起来有这事了。”
可怜的顾凌老大难被父母逼着社交,只能背着沉重的笔记本去酒吧打卡,而贺远寒临时加入钢铁直男大军,假装去酒吧泡妞还洁身自好,结果好巧不巧撞上了,还摩擦出奇妙的火花。
纪哆对贺远寒只有尊敬与感激,“你们还说什么了?”
顾凌回忆道:“没什么啊,就是挺聊得来的。对啦,后来我想起来了,你大一那会老逃课,这个贺远寒还来找过我!你成绩那么烂,我还以为是你脑子笨,感情是不好好学!”
纪哆:“……”他悲愤得差点摔电脑,“我不笨!”
顾凌赶紧哄,发现效果并不好,纪哆已经气成了河豚,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那天来办公室闹的叫张超然的,是你们班副班长!”
“哈?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这个效果显著,纪哆气鼓鼓的腮帮子明显瘪下来,顾凌欣慰道:“我这么疼你,也没想起来,你记得你那时候闹着要以校园霸凌治一群学生吗?”
“草!不是说证据不充分吗!”纪哆一拍桌子,又气成了河豚。
就是那次他认识的陈姜生,虽然人群像浪潮一般把陈姜生送给他,但用屁股想也能想出当事人的窘迫与紧张。纪哆认不出打头的人,围观的人那么多总能找出是谁,他当天就义愤填膺地找顾凌举报了,还信誓旦旦对陈姜生保证要给他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