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聿被看烦了,瞪了眼:“盯着我干嘛?”
“还说没吃醋?”
“谁…谁吃醋了?”
“嘁!”梁桢嘴角扯了下,“你这人的心眼儿其实跟针尖一样小,却还非要装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你累不累啊?”
她都懒得跟他多费神,伸了下手,“把笔记本给我?”
钟聿瞄了她一眼,“这么晚了你还要干嘛?”
“我上脸书加一下小白脸!”
钟聿一口气顶到嗓子眼,“我本子不挂VPN!”
“没事,我自己会设置。”
“你…“钟聿气得要命,“不是,你加他做什么?”
“聊天啊。”
“不准!”
“他还会给我分享一些口语学习资料。”
“什么资料,你要什么资料我帮你找!”
“晚点等我康复了回米国念书,空余时间我俩可以约出来一起玩!”
钟聿咬住腮帮缓缓往下沉了一口气。
“梁桢,你觉得我的口语怎么样?”
“不错啊!”
何止不错。
她听过他说英文,口音相当纯正。
“我从四岁开始学英文,我爸当时为了给我营造语言环境,给我找了个隐国老太太当家庭教师,另外家里添了两个菲佣,所以我的口音应该还算可以!”
“所以呢?”
“所以我当你的口语陪聊怎么样?”
“……”
梁桢愣那半天,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聿被她笑得头皮发麻。
“你笑什么?”
“还说不是吃醋?”
“……”
“你承认自己吃醋有这么难吗?”
“那你不也一样,永远不会承认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
梁桢被他一句话说得僵在那,老半天都回不过神。
怎么说呢?
从她遭遇绑架中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中间经历了手术和抢救,自己去鬼门关转了圈回来,差点拉开天人永隔的距离,按理说大难不死逃过一劫,苏醒后两人应该互诉衷肠,可是他们并没有。
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方式更像朋友,亲人,照顾扶持陪伴,甚至有点像老夫老妻间细水长流的模式,总之完全不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之后该有的样子。
直至钟聿说了这句话——”你永远不会承认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就像一个口令,一下打开了两人之间维持这么久的平和。
梁桢缓缓嘘了一口气。
她想坐起来,可是手臂撑着牵扯到后背的伤,疼得有些厉害。
“你过来扶我一下!”
钟聿走过去跨住她两边腋下将人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梁桢坐到床沿上,又拍了拍床边的凳子。
“你坐这吧,我们聊一聊。”
钟聿刮了下眉头坐下,两条腿太长,蜷着也无处安放。
他又忍不住揉了下鼻子,“那什么……我刚才就是一时口快说的,其实没什么意思,你别放心上。”
他急于解释,因为觉得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惹梁桢不开心。
而梁桢呢?她笑了笑。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生气,我只是想说……你是不是真的很在意我从来不把一些话放在嘴上?”
钟聿明白她的意思,“之前有点吧。”
“那现在呢?”
“现在?”钟聿低头看了眼,梁桢手腕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上面的伤口也都掉了痂,但疤痕还在,形成了一道道浅粉色的线。
相对她背上的枪伤而已,手腕上的这些伤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但这么看着还是有些狰狞,那么后背那么大一片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不会了。”他回答。
“为什么?”梁桢问。
“因为这个?”
他从领口脖子上扯出来一条很细的银色链子,挂坠被他握在手中。
梁桢眉头皱了下,他以前脖子上好像没挂什么东西。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钟聿松开手,坠子从他掌中落下来,在半空中晃了晃,是颗很小的东西,银色,半椭圆形。
梁桢心尖被刺了一下。
钟聿手里拿的是枚弹头。
“这是当时从你背上取出来的,除了这枚弹头之外,还包括另外四十七块大小不等的弹片,那场手术做了将近六个小时,期间从血库调了两次血,当时我想,里面那个女人替我挡了一次子弹,浑身换了一次血,我的命都是你给的,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要求你对我承诺什么事。”
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说完拿着那枚子弹在唇边吻了吻。
梁桢心口被一下子堵上。
她有些难过,又好像有点感动。
其实到某些特定的时候她根本不善言辞,这或许跟她从小的成长经历有关。
“我……”
她试图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抬起手来握住钟聿的手。
他手里还装着那枚子弹,子弹原本是冰的,他夜夜戴在身上,已经有了他的体温。
梁桢数次尝试说些什么都失败了,最后将身子探过去,额头与钟聿的额头顶了顶。
“你说你要是早点明白不就好了吗,真是蠢得可以!”
第461章 芍药
两人聊了一会儿,时间也挺晚了,看护进来准备帮梁桢擦身,脱衣服的时候见钟聿杵那没动。
“你不出去?”梁桢问。
钟聿眉头拧了下。
梁桢在医院穿的是睡衣,为了穿脱方便,特意选了绑带式样的那种,这会儿带子已经松了一段,露出一大截锁骨和白花花的皮肤。
钟聿眼睛瞄了眼,“为什么我要出去?”
梁桢:“我准备换衣服了。”
钟聿:“你换呗,我又不是没见过。”
旁边看护扑哧一下笑出来。
钟聿瞪了眼。
梁桢:“……”
看护也算有眼力见,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梁桢衣服脱到一半,钟聿贱兮兮地蹭过去,又瞄了眼桌上摆的毛巾和温水。
“要不我帮你擦吧?”
“不用!”
“为何?”
“你不会弄。”
“谁说我不会?再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钟聿拧了毛巾就要去揭梁桢的睡衣,梁桢摁住不松。
“真的不用!”
“让我试试呗。”钟聿坚持,非要去扯梁桢的袖子,梁桢挣扎了两下。
“嘶~”
“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梁桢缩着身,表情看上去很痛苦。
钟聿赶紧松手,“给我看看,是不是扯到伤口了?”他紧张得要死,想要脱梁桢的睡衣检查她后背的伤。
梁桢推了下,“没事,你出去吧,把护工叫进来。”
钟聿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勉强。
护工进来帮梁桢擦了身,换了套干净的睡衣,钟聿再度进来的时候梁桢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
护工出去忙了。
钟聿在床边转了圈,笑了笑。
梁桢瞥他一眼,“你笑什么?”
钟聿:“你现在这算什么,矜持?不好意思给我看?”
梁桢:“……”
第二天钟聿有个晨会,还有些资料需要准备,那晚就没有陪梁桢住在医院。
梁桢也乐得清闲。
主要是这段时间钟聿一直守在病房,除了去公司处理工作,参加一些必要的会议,偶尔出席无法推却的饭局,其余时间都陪梁桢耗在病房里。
他在病床旁边安置了一张1米2的折叠床,晚上就睡折叠床上。
病房就那么大,他成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管东管西,梁桢都被他烦透了,偶尔一次晚上他不住在医院,她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护工洗漱完之后梁桢又重新开了电脑,跟米国那边认识的同学连线。
尽管之前办了休学手续,但申请书上写的是半年为期,可自去年夏天回国之后已经大半年过去了,梁桢清楚就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短期内应该还回不去。
她将医院出具的伤情鉴定书和各项检查单全部归类整理好,打包发给同学,让其代为递交休学延期手续。
连线之后自然避免不了对方的刨根问题。
梁桢跟她聊了几句,当然,她并没有告知其受伤的真实原因,只说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暂时需要卧床休养。
大概是当天晚上跟同学聊得有点晚了,第二天梁桢难得睡了个“懒觉”。
一觉醒过来居然已经九点多了,睁眼见对面沙发上坐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