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想,如果今晚出了意外,她在酒吧被人侵犯了,自己会如何。
不敢想!
但是他又能理解梁桢的顾虑,这种事确实不宜声张,不然流言蜚语,外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唐曜森埋头缓了口气,梁桢等他脸色看上去没那么沉了才抽回自己的手臂。
唐曜森低头扫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警惕又小心的模样,不由发笑。
他总有种感觉,觉得梁桢怕他。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带你去医院查一下?”
也不知道那些脏东西里头都有些什么成分,是否对身体有什么副作用,所以即便梁桢此时看上去已经恢复正常了,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梁桢还是摇头,“没事,酒里药量应该不重,我在洗手间的时候自己抠喉咙已经呕了一部分。”
如果不呕的话她不能保证药效发挥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唐曜森:“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梁桢回想了一下,“害怕肯定有,不过最主要的是太难受。”
难受得她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算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次“欲火焚身”的定义。
唐曜森虽然没用过这种手段,但有时应酬也需要出入那种场合,一些手段伎俩并不是没见过,自然也清楚梁桢当时的处境,也正是因为知道她的处境,才会觉得更心疼气氛。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
唐曜森又问:“你跟你表妹有仇?”
梁桢:“没有!”
唐曜森:“那她为何要这么对你?”
梁桢晃了下手里的杯子,“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她此前以为陈佳敏对自己只是不待见,不喜欢,顶多是讨厌的地步,可今晚的事让她明白,陈佳敏是想毁了她,这已经不单单是讨厌这么简单了,应该可以归之为憎恨或者憎怨。
“我跟她平时接触不多,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那这事你后面什么打算?”
梁桢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能如何?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幸她没遭遇到什么实质性的侵犯,尚可理解为陈佳敏的一场恶作剧,但要是她运气差一点,或者当时自己的克制力再弱一些,结果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要说不气不怨肯定是假的,但中间还横了何桂芳,况且她又不想报警,还能怎么办。
“暂时先这样吧,后面我会视情况而定,还有,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你,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
唐曜森听了心里又苦涩又无奈,他还是比较喜欢刚才那个在车里对自己如诉如泣又有所求的梁桢,总好过恢复之后一片冷静又迅速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过河拆桥的本事挺厉害!”
梁桢岂会不懂他话中的意思,笑:“当然,以前在中介买房的时候经常被同事和客户这么说。”
唐曜森:“听你这口气还挺自豪。”
梁桢:“自豪倒没有,但人不都这样么,谁这一生没利用过别人。”
唐曜森:“所以你承认今晚只是利用我?”
梁桢:“……”
一时语塞,憋了半天她才又开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也总是擅长一针见血又咄咄逼人?”
唐曜森歪了下脑袋,“嗯,我下属和朋友也经常这么说我,包括我父亲。”
梁桢:“……”
得,两人都够坦诚。
“不过有个问题我在考虑是否应该问。”唐曜森又说。
梁桢笑了笑,“你是想问我今晚为什么选择给你打电话,而不是别人,对不对?”
唐曜森:“聪明!”
梁桢:“那我可不可以选择不回答?”
唐曜森眉头蹙了下,但还是点了下头,“可以,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
梁桢:“嗯,那我不想说。”
唐曜森:“……”
好吧,她不愿意做的事,他从来不逼迫。
“但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介意被你利用,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梁桢六年前曾跟唐曜森坦诚过,她说他愿意不记名分地跟他牵扯不清,有一部分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想要利用他。
他有权势,可以给她提供更好的求学平台。
他有人脉,将来工作也不用自己考虑。
他还有钱,可以帮他解决梁波的医药费。
当时那种情况,她自己独自撑得太累太苦,可只要跟了唐曜森,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还能得到一万种照顾。
若给你这道选择题,可能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她的答案,毕竟生活太难,为何不走捷径。
但此时再听唐曜森这么说,心里难免动容。
他这样又是何必。
梁桢想说外面有那么多比她优秀比她好的女人,以唐曜森的条件又何愁找不到,但又觉得以现在两人的身份,处境,说这些话也并不合适。
罢了,越说越纠缠不清。
梁桢选择忽略掉他眼中的深情,假装听不懂。
“挺晚了,我得回去了。”她走去客厅拿了包。
唐曜森:“我送你。”
梁桢:“不用了,你这边离我现在住的地方太远了,来回一趟实在太耗时间,我打辆车回去就行了。”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今天晚上她也不会给唐曜森打电话,现在自己可以了,尽量不想再麻烦他。
可唐曜森并不这么想。
“这个点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再说我这地方这个点也很难打到车。”唐曜森去拿了车钥匙,“走吧,来回也就个把小时的事。”
梁桢想想也就没再客气。
她跟着唐曜森往门口走,又突然想起里来什么事。
“对了,最近你跟钟盈联系过吗?”
“前段时间通过一个电话,最近太忙,没怎么联系?”
梁桢摇了下头,“没什么,只是昨天在网上看到有记者偷拍的照片,感觉她的状态并不好。”
钟盈身份毕竟跟常人不同,又突然从钟氏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被踢下来,最近记者盯她也盯得紧,所以时不时会有新闻曝光出来,而梁桢看到的照片应该是深夜钟盈叼着烟出入酒吧,披头散发,神情萎靡。
“我听说她最近没去公司上班?”
“董事局以她病情为由,给她批了假期。”
“董事局?”
唐曜森苦笑,“其实应该就是钟聿的意思。”
梁桢愣了下,即便之前已经猜到,但亲耳听闻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们姐弟两……”梁桢一时不知如何把话说下去。
唐曜森呼口气,“他们姐弟俩向来不和,老爷子在的时候就不对付,现在更是剑拔弩张,所以名义上是批假,其实就是想架空钟盈,逼它退出董事局。”
梁桢:“这也是钟聿的意思?”
唐曜森:“不然呢?别忘了他现在是董事局主席,从上到下应该都是他的意思。”
梁桢:“……”
唐曜森说完也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重,遂别了下头,“算了,公司那边的事你也不用去过问,横竖跟你没关系,至于钟盈,她生性要强,又有些急躁,最近接二连三的打击对她确实会有很大的影响,明天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现在不大愿意去趟钟氏的浑水,也自然不希望梁桢去趟。
“走吧,先送你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唐曜森拉开门,迎面过来就是一阵凉风,他下意识拿身子挡了下。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需不需要给你拿把伞?”
“不用,反正都在车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走出门,梁桢脚下突然一歪,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唐曜森借势扶了一把,随之听到梁桢一声克制的尖叫。
啊一声,扭头看,门边廊檐下坐了一黑影……
唐曜森当时也吓了一跳,待看清对方身形,不禁愣了愣。
“钟聿?”
地上的人影似乎很轻微地哼了声,扔掉手里的烟头站起来。
“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我以为还会像六年前那样需要在这等到明天天亮。”
唐曜森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钟聿冷哼,没接茬,目光却如利剑般越过他的肩膀看他身后站的人,暗沉夜色中两人眼神交汇,一个寒煞逼人,一个无力绝望。
绝望的那个肯定是梁桢,因为她已经从钟聿的眼底读到愤怒,猜忌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