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是挺大,多种些树就好了,我喜欢树。”
“那个门栏的花纹不够精细啊,木匠不行。”
“这园子里怎么不养些猫啊狗啊的,死气沉沉。”
“这个屋顶……”
“这个桌子……”
“这个石头缝……”
事儿精,石头缝你也去管?听蕊在心里嘀嘀咕咕。她悄悄抬眼去看君卿,君卿跟在他们身后,好像也一脸厌色。
是那种很隐忍的,不想让人发现的厌色。
怎么说也跟他相处一年了,他讨厌嫌弃会是个什么样子,听蕊还不知道?
祭典是个仙,回来,像个逢节过节被长辈催命的后生,好不容易打拼二十多年三环以内买亩地,还要被你们挑三拣四?
三个长老走到哪儿,君卿就跟在后面不动声色皱眉头。
想来他也还是跟个孩子一样,不喜欢被人说教。
晚膳。
众人一起坐着大圆桌。
他们可真是难伺候,吃个饭还要挑胃口,一会儿这个汤不够鲜,一会儿那个菜不够咸。
听蕊,那是第一次在韶华浮雾跟君卿同桌吃饭。
她看见他就喝着自己面前一碗汤,别的菜不下筷子,他也不管旁人怎么讲,他没什么话要说,充耳不闻。
黛浓和烟琴二人坐在一块,那是真心实意的互吹。
“你家君卿好啊……”
“你们家听蕊也不错啊……”
崇川和沥尘坐在一块,也是互吹。
“我看你最近年轻不少……”
“哪里哪里,你不也越发显年轻嘛……”
桌上一桌人吵吵嚷嚷,宛如市场。
韶华浮雾,呵,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光从他们头顶落下,围坐在一桌子的人好像很欢快,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肴。
最像两个不相干的人,应该是君卿和听蕊,从头至尾,不言一句,安静如鸡。
就是,安静的跟只断了气儿的鸡一样。
终于。
终于终于!
吃了半个多时辰这顿饭终于给吃完了。
听蕊内心呼口气,这下终于可以躲在夕茵殿,不用看见他们了。
她躺在夕茵殿的床上翻了好几个身,翻来翻去睡不着,一边想一边骂,“这群老家伙!是要把我逼疯?到底住上多久才走?”
君卿还没睡,一路走到了烟琴和沥尘那里,太久没见过君父君母,总有些话想跟他们说。
一到门边还未敲门,就听见里面的淡话。
“咱们君卿和听蕊,今日看他们状态,我总有些不放心。”
既然谈到他,那他就站在门外偷听一会儿吧……
“我也觉着有些奇怪,不如……我们去看看?”
“看看是?”
“自然是……”烟琴在浮尘身边一阵耳语。
门外君卿皱了皱眉,然后转身就走,白衣在夜里划出风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
听蕊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房门外十尺距离有个穿白衣的人走过来,走到房门边,没有推门进去,直接化成了一阵雾气。
门边的雾气还末消散,听蕊房里就有一团雾气出现,慢慢像个人形。
最后一个穿白衣的人,走出那雾气走向她床边。
听蕊看了一眼动静,大叫出声,“君卿?”
“跟我走。”他就这么几个字,握住她手腕,直接把她从床上扯起。
“去哪里?”听蕊先问了一句这样的话,然后又大叫,“放开!你给我放开!”
君卿没管她叫唤,直接把她从床上拉到地上。
她鞋都没来得及穿。
被迫跟着走了几步,还是拼命要挣脱手腕,听蕊周遭又是一片白雾。
白雾散去,听蕊缓过神来,居然已经到了君卿的灵源殿!
不,准确的说。
是在他的卧房!
“你干什么!大晚上发疯呢!”听蕊一阵愤怒,又是嗷嗷大叫。
但她发现这个人全当听不见!依旧风行雷厉把她手腕扯得生疼往前走!最后还一把将她推到床上去!
听蕊大慌,“你做什么!”
她刚从床上爬起,就看见君卿欺身过来,用手捂着她的嘴将她压下去。
“别出声!”
他有些急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第一晚
听蕊才不管他说教,没法说话,只能死命呜呜呜。
“我叫你别说话,听见吗?”他压着声音又开口,双目与她直视,夜里显得有些凶狞。
她不管!她就是要说话!
她又呜了一声,然后看见门上有黑影。
还是两个猫着腰的黑影,鬼鬼祟祟的。
君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最后一根手指坚在自己唇边,“嘘……”
这下她倒愿意安静如鸡了。
门上两个影子晃了晃,好像在交头接耳。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隔了一会儿,君卿和听蕊看见门上居然又出现两个影子!
门外有人戳了戳沥尘的肩头,沥尘没回头就摆了摆手,“别吵,有事儿呢……”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匆忙回头,看见人后,愣了下,尴尬笑着,“亲家公……亲家母?”
崇川笑了笑,“你们这样不厚道哦……”
烟琴和沥尘捂着胸口,以为他要说什么倚老卖老,靓老行凶,没想到他说的是,“听墙角居然也不叫上我和黛浓。”
烟琴和沥尘成松了口气。
崇川继续说,“孩子们的事,我们也关心,一起听一起听。”说着就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听蕊看着外面的影子,好的吧……暂且理解君卿今天的做法……
不过他压得她还是很不舒服,有点热。
他能不能离她远点儿?
奈何门外面的人又一直不走。
四个影子,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是谁谁和谁谁。
听蕊道,“他们悄悄的说什么,你修为高,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听听?”
君卿望了她一眼,似乎在做考虑,可能他自己也挺想听,于是默默念段决,立马就有很多声音扩大数倍传进来房里来。
君卿和听蕊听见他们说……
黛浓:“听见什么动静了么?”
崇川:“好像没动静。”
黛浓,“听仔细点,可能我家们听蕊很害羞……”
听蕊听着这话内心五味杂陈,有这亚子的君母?怎么能这个亚子说?
接着又听见沥尘道:“可能是我家君卿不太行……”
这……听蕊想到八个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她眼皮一抬看君卿,果然这人脸色不好,好像他悄悄的克制着吸了口气,随后又缓缓做了个眼部运动,简单点说,就是翻了个白眼儿。
君卿和听蕊保持动作在床上,听着外面四人谈了许多。
他们以为就这样时,不知崇川为何会提出那般实际有效有建设性的意见。
听蕊和君卿的听见他说,“听不出名堂,不如我们隐去这扇门,可以直接看到他们?”
听蕊瞪大眼,亲生的君父!
崇川还口不停言,“反正他们也看不着我们,就我们能看见他们而己,没事的。”
她再抬头看君卿,君卿也瞪着大眼睛看她,显然跟她一样傻掉了。
外面还在讨论这件事。
听蕊咽了咽嗓子,把他衣服抓得很紧,头发丝里渗出几滴汗。
不行,不行不行,怎么房里头越来越热。
“隐吧隐吧,大家一起看看。”
这声音?
不是崇川和黛浓的,也不是沥尘和烟琴的。
这分明是煊亘长老的!
听蕊和君卿很有默契的同时扭着脖子转头,数了数门上的影子,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然后,五个。
过了一会儿,六个、七个!
门上挤满了人的影子,已经分不清谁是谁,影子堆在一起像座小山丘。
门外有声音:
“长老们……你们怎么也来了……”
“责之所系,不得不来。”
呵呵,刺激!听蕊在心笑,也太刺激了你们!还要点脸吗你们!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这样吗!
没想到君卿也还有受不住的时候,低低讲了一句,“恬不知耻……”
因为他讲这句话她才看他,房里没点烛只是月光,月光蒙在他发丝和脸上,勾勒他起伏的轮廓。
她第一次看他的时间这么长。
人突然回过头来望她,她心虚一样飞快回了一嘴,“你看我做什么!”
人似是无语的,又将目光从她脸上撇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