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手道:“回乌岛主,在下马上就到而立之年了,二十有九,您直接称呼我名字即可。”
“哦,那真是年轻有为了,你说有重要的事情告知在下,不知与你送来的图有何关系?”
秦祖新挺起腰背,将反复推敲背诵过的故事一一道来,从那张图的来历说到了图的秘密,以及它的真实性,越是越激动,仿佛这个宝藏很快就能出现在他面前似的。
“你为何会想到把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本岛主?有海图,你自己也可以去寻宝。”
“您说笑了,这大海不比陆地,就算有海图也未必能找到地方,若论在海上谁有这实力能寻到宝藏,只有乌岛主了。”
那乌岛主的年纪应该很大了,声音嘶哑暗沉,犹如破锣,“秦老弟可知道岛上正与南越开战?你从南越来,可知道那边是何情况?”
“不瞒岛主,在下确实知道一些,在下出海时那边正在海上胶着呢,自从顺王来到南越,建了水师,造了海船,一时间怕是难分胜负。”
“你觉得谁会赢?”
“这……不好说,毕竟在下也不知双方有多少实力。”
“如果南越赢了,你与本岛主合作不是自寻死路?秦老弟在这个时机上岛,动机令人存疑啊。”
“岛主确实该疑心,但在下觉得这事最好的时机,南越无暇他顾,没人会在乎我一个商人如今的动向,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战事上,也没人会发现我出海的真正目的是哪。”
“哈哈,秦老弟真是个聪明人,难怪短短一年就能壮大如斯,前途无量啊。”
“多谢岛主夸奖,机遇与风险是并存的,在下觉得,如今是最好的时机了。”
乌岛主安静了一会儿,从外头看,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以及听到盘珠子的清脆声响。
“秦老弟是南越人,当真不怕南越易主吗?”
秦祖新心里呸了一声,暗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海岛就想占领南越,做梦!他大义凛然地说:“南越从百年前开始混乱,到归入大燕领土,从寇家执掌军政,到封王归属,每隔一段时日就要换一个主人,南越人根本不关心谁当老大,只要有饭吃即可。
再说了,顺王乃大燕皇子,南越与大燕格格不入,就算分出来也没什么。”
“可我听说,这位顺王爱民如子,一年时间就做出了许多政绩,就连你,也是受他恩惠之人啊,秦老弟,你此举可有忘恩负义之嫌啊。”
秦祖新讪讪地笑起来,脸上挂着一抹无情的微笑,“岛主说的是,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能寻得宝藏,区区这点恩惠算什么呢?”
“不知我可否问你那两名下属几个问题?”
秦祖新愣了一下,侧头看了眼李茂盛和那个络腮胡男人,不明白乌岛主想问什么,“您尽管问便是,不过他们二人来我身边时日不长,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那请秦老弟下去休息片刻吧。”
秦祖新心跳加速,他以为是这两人暴露了,毕竟做贼心虚,但这个关头,他就算想反驳也不能了,只能乖乖被带下去。
秦祖新离开后,厅堂里寂静了下来,二人低着头站着,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安危,更不关心雇主的安危。
珠帘晃动,有拐杖落地的声音,然后他们目光里出现了一双鞋,一双缀着宝石的布鞋。
“抬起头来。”
二人抬头,入目的是一张沧桑的老脸,看得出年轻时是个英俊的男人,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直达人心底。
络腮胡男人先开口问道:“不知岛主想问什么?”
乌岛主不答反问:“你不怕我。”他的语气很肯定,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哈,我为何要怕你?”
“你这样的人,这样的气质根本不像一个商人的护卫。”
寇骁心下一惊,他已经尽力掩藏自己,没想到这老头眼光如此了得,“是啊,我本来也不是一个护卫。”
“那你的身份是……?”
寇骁拱拱手,倨傲地说:“虎鲨帮帮主,鲁逵,幸会。”
虎鲨帮是南越境内的第一大帮,算是江湖组织,平日与官府没有往来,聚集了一帮江湖人士,平日就接一些保镖护卫之类的活计,名声还不错。
“竟然是鲁帮主,久仰大名。”
寇骁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告诉他:“是秦老爷雇佣我们为他保驾护航的。”
“那他也是?”乌岛主指着一旁默不吭声的异族少年问。
寇骁冷哼一声,很不屑地反驳:“我们虎鲨帮可不收北蛮奴隶。”
李茂盛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泛着冷笑,用非常生涩的大燕语说:“手下败将!”
“哈?”寇骁怒气冲冲地拽住他的衣领,“别以为你力气大就了不起,上次是我疏忽了,有种再打一次。”
李茂盛将他的手指掰开,拍了拍衣领,转过头压根不理他,倨傲的模样倒是如出一辙。
乌岛主走到李茂盛面前打量着他,这个异族少年很高,五官异常俊朗,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腰板也很直,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奴隶?
“你也不像奴隶,哪里能买到你这样的奴隶,在下也想买几个回来看家护院。”
李茂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给这个人人惧怕的乌岛主一点好脸色,不过却说了一句令人惊讶的话:“你要是能出得起价钱,我愿意杀了他跟你。”
乌岛主看看这两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想,这秦祖新是造了什么孽啊,给自己弄了这么两个护卫,嫌命太长吗?
乌岛主心情大好,他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当即命人去准备丰盛的午宴,准备招待一下远来的客人。
他对藏宝图当然有兴趣,但对一个南越商人拿来的藏宝图没兴趣,这种图海上一直都有流传,九成九都是假的,秦祖新何德何能能得到真的,所以乌岛主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他来的时机太巧了,乌岛主要不是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样根本不准备见他们。
此时的乌昀正在船上与贾平一对一奋战,他没想到南越的船竟然能追上他们,虽然在船的数量上他们占了优势,但质量却差了一截,直接被撞毁了好几条船,乌昀见状,知道这场仗不打是走不了了,正好敌人送上门,他哪有不收的道理。
刀与剑的碰撞,火光四溅。
乌昀没想到南越除了寇骁竟然还有这样可以与他匹敌的高手,而且这个人他不认识,不是寇骁的八大副将之一。
“身手不错,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乌昀喘了口气,冷声道:“有种报上名来。”
贾平可是正经的贵族子弟,正统的羽林卫出身,根本看不上这些贼匪,“你不配知道!”
“好大的口气!既然寇骁不在,那就拿你祭刀!”
“废话真多!”贾平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在哪,丝毫不敢分心。
南越的船与海贼的船有十艘头尾相接,船上的士兵也混战一起,喊杀声回荡在海面上,时不时就有人落水。
这场仗从天亮打到天黑,天边挂着一轮硕大的明月,将海面照亮,双方都已经疲惫不堪,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尸体,在夜色下格外吓人。
贾平并不打算与他们死拼到底,但这时候想走却是不能了,他环顾一周,有几艘船上起了火,火光映在海水里波光粼粼,他趁空发出了一枚信号,示意能撤退的船只先撤退。
南越的船只虽然大,但速度很快,有十二艘船撞开拦路的船只,冲出包围圈,朝远处的大海驶去。
乌昀看出他们的意图,哪里肯放手,让人打出旗号追,他呸了一口,冷笑着看着贾平,“你堂堂一将领,竟然让手下先逃,真伟大啊。”
贾平抹掉嘴角的血迹,平静地说:“拖住你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人,我并不在乎。”
“果然,寇骁一定带人去找避风岛了吧,就凭你们这点人,去了也是白白送死,避风岛建岛几十年,防御力不比闽州差。”
“那就不牢你费心了。”
“他们走了一月有余了吧,按速度,如果胜利早该回来了,可现在你见过一个人影吗?哈哈,他们肯定是回不来了。”
贾平并不在乎他的挑衅,“就算他们全军覆没又如何,这只是开始,若是寇骁死在了避风岛,你们避风岛就等着被朝廷大军夷为平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