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啊,”小乔回过神回答道,“只是在想,再过几日便要入秋了,伯符哥和伯言应该快回来了吧。”
“是啊,”放下花洒,孙权在小乔对面坐下,“又一年过去了,大哥也应该回来了。公瑾都结婚生子了,他再不回来,可就要输给公瑾了。”
袁青在今年开春的时候产下了两子,虽还未长开,但看得出来长大以后一定都是俊美的少年。而周瑜却对这两个孩子的出生一点也没有表露出高兴的神色,虽然他亲自给这两个孩子取了名字,哥哥单名一个循字,而弟弟则取名为周胤。在久远之后的某一天,小乔知道了周瑜面无表情的原因,而那时的他们,却是很久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
“伯符哥回来后,江东便不再是江东了吧。”小乔顾左右而言他。
“嗯,”孙权点头表示赞同,“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最后父亲选的不是大哥而是我。”
“因为,伯符哥没你狠心。”小乔看着孙权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知道么,周瑄、周瑜、鲁肃、陆逊以及强辩团当初都是因为孙策而进的学生会,因为他们在孙策的眼里看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甚至包括我,也是因为伯符哥的原因,而选择了江东。可是,有一点我和他们不同,我并不是非伯符哥不可。漫长的战争和这动荡的天下,已经让孙策失去了他原本的那份霸气。我相信他是心怀天下的,但我更愿意相信他希望这天下再也没有战争。但是事实是残酷的,这个世道告诉他唯有以战止战方可护得一方安宁。而常年的征战,让他觉得累了,尤其是战争之后的荒芜。驻军洛阳的时候子敬哥曾经问过我,为了成全孙策心中的那个天下而放弃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我知道,他和伯符哥一样,厌倦了战争。可是,民心我们已经有了,剩下的,只有靠战争来获得,不然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迎来自己的灭亡。而你不同,你连自己的真心都能否认,又有什么是会让你心生怜悯的呢?”
“小乔,你错了。”孙权看着小乔回答道,“我并不是无情,只是我的世界和你们的不同。我的世界只有圈圈里和圈圈外,在圈圈里的哪怕只是一块石头、一片叶子甚至是不爱我的人我也会舍命护它周全,而圈圈外的就算是死在我面前也与我无关。”
“所以,你比孙策更适合那个位子。”更重要的是,孙伯符不会回来了。这句话小乔没有告诉孙权,也不能告诉孙权,当然更不能告诉周瑜和大乔。
“总长,大乔都已经等了两年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一天两天的,有必要让大家连夜赶路么?”看了眼身后连夜赶路的军队,陆逊幽怨的看着孙策说道。
“是没差啦,”转头看向陆逊,“可是,伯言,你也理解一下我的归心似箭吧。”而且,有些事就是要在晚上才好做啊。不过这话孙策是万万不会说的,说了计划就泡汤了。
听了孙策的话陆逊撇了撇嘴,有女朋友的人是怎样,了不起哦。
“咻”“咻”“咻”三声,在众人猝不及防间三支箭在黑夜中被射出。“大家小心。”陆逊扬声道,下一秒却是“孙总长?!孙策?!孙伯符?!”看着中箭倒在自己怀里的孙策,陆逊在那里喊着,“快,快叫军医。”而就在孙策倒下的同时,周遭的射箭手也都退下了。
“来了来了。”军医在众人的推搡下来到了陆逊面前,结果反复查看后,断断续续的说道,“老朽无力回天,还请节哀。”
江东士兵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出意外的都呆在了原地。而陆逊看着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人,仍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大乔还在等着他回去,他又怎么忍心扔下大乔?!
无尽的黑夜,将江东众人的哭泣吞噬,蔓延的悲伤在夜晚被无限放大。
“权,”大乔看了眼手上的Siman,“都快到时间了,怎么还是没有看到阿策他们的身影啊?”
“可能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吧。”被拉来的孙权无奈地说道。
“哦。”大乔点点头,“那我妹呢?她去哪里了?自从你们定亲后就差不多形影不离的,怎么没见到她人?”
“不知道,”孙权摇摇头,“昨日她被父亲叫去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或许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吧。”
“哦,”大乔回过头看向前方,突然一个身影进入眼帘,“阿策!权,快看,是不是阿策回来了!”说着便向前跑去。
进了后却发现,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而是周瑄。
“子玞,怎么是你,阿策呢?”
“大乔,伯符他,不翼而飞了。”虽是不忍,但周瑄还是说出了事实。
“大乔!”孙权接住晕倒的大乔,看向周瑄,“怎么回事?”
“伯言传讯回来,伯符归心似箭的赶夜路,结果途中遇刺。伯符胸口被箭刺中,经军医诊断,箭口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抢救无效,不翼而飞了。公瑾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不至于像大乔这般晕倒,却也是呆愣了好久,孙伯父已经派小乔去接大军了。”担忧的看着昏迷过去的大乔,周瑄回答道。
“先去叫医生来,看看大乔再说。”说着孙权便打横抱起大乔离开了,周瑄亦跟在后面离开了。
“阿策?”看着眼前的人影,大乔不确定的问道。人影听到叫声便缓缓的转过身,在看到面容的那一刻大乔冲进了那个人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一个松手,人就不见了。
“玮玮,是我。”看着怀里的人,孙策无奈的拍抚着大乔的背,似是安抚又更像是宠溺。“是我,玮玮,我回来了。”
“阿策,你知道么。”将头埋在孙策的怀里,贪婪的吸取着只属于他的味道,“子玞他们都告诉我说,你不翼而飞了。你怎么可能不翼而飞呢,你是江东的小太阳,我的阿策。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嘛,我就知道是子玞他们骗我的。”
“玮玮,”孙策柔声的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
“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要独活。”话中的坚定毋庸置疑,而孙策知道她也确实会那么做。
“玮玮,不要这样。”孙策心疼地说道,“我不要你来陪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那样就好。”
“砰!”突如其来的声响,怀中紧抱的人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阿策!”环视着四周,企图寻找到一点点有关于那个人曾经来过的痕迹,最后却只是徒劳。
“哗~”耀眼的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大乔直觉用手挡了一下。
“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一道女声在房内响起。“乔玮,你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算什么!”
“阿策走了,我还有什麽理由好好活着。”
“你给我出来好好看看!”说着便一把抓起大乔拉到房门口,指着外面的人说道,“孙策死了你就不想活着了,那你要他们怎么办!你要父亲、大妈他们怎么办!他们生你养你,而你呢,你就因为一个孙策而想去寻死,扔下他们!乔玮,这就是你的孝吗?!”
“不是还有你么,我的好妹妹,你会照顾他们的。”
“我凭什么帮你来照顾他们!乔玮,我告诉你,我乔倩不会帮你照顾他们!父亲我会照顾,因为他也是我的父亲,但是大妈她跟我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我凭什么照顾她!”
“你会的。”
“乔玮,你就那么想去陪孙策是吗!好啊,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去啊!在这里装死装活的给谁看!你怎么不去死呢!”说完便松手将大乔推回了房里,转身离开了。
房门外的三个人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泪人,无不心疼的别开了眼。他们是做错了什么,为什麽乔家的两个女儿都得不到她们的幸福呢。
阿策,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了。跌坐在地上的大乔,脑袋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夜晚的江东码头,除了依稀可闻的虫鸣,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以及人烟。一个人影,慢慢地向水中央走去,一步一步的,没有一丝畏惧。慢慢地,慢慢地被水淹没,消失了踪影,仿佛没有出现过。
翌日,江东各大报纸、网站都报道着这样一条消息,“江东码头惊现浮尸,乃乔家长女,乔玮,疑为殉情。”
在乔家,大夫人被乔玄拥在怀里泣不成声,而小乔则被孙权护在了身后。这里不久之前刚上演了一出闹剧,大乔在被小乔质问之后的当晚便投河自尽了,大夫人又怎能不责怪小乔。虽然她知道小乔那样说只是为了让大乔振作起来,可是谁曾想到,大乔那孩子尽是如此的想要去陪孙策。看着自己怀中哭泣的夫人,以及被孙权护在身后低头默不作声的小乔,一个想法在乔玄的心里疯狂的滋生,今日乔家所受的委屈,来日他要孙坚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