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眠脚步顿了顿,心里更气。
这下他的无理取闹更是被某人的懂事比了下去。
砰——
云星眠这一次关门的声音更响,甚至还咔嚓一声把门都反锁上了。
这段时间以来,家里人还是头一次看他发这么大脾气。
尚银素心里颇有些好奇:“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架?”
历寒尽忧心忡忡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我……”
事到如今,他也根本没办法解释,支吾半天,只能自暴自弃地道:“反正是很严重的错误。”
是的,很严重的错误,严重到一直到了晚上睡觉时间,某人都还不肯给他开门。
“我告诉你云星眠,两个人吵架归吵架,该生气生气,该道歉道歉,不让人进去睡觉就过分了啊你!”尚银素在门口咣咣敲门,“快开门!听话!”
云星眠心里对历寒尽怨气满满,却又忌惮着历景州的心情,怕自己老不开门他老人家会多想,就算心里再气,也只能在老妈的叫喊下噘着嘴过来,把门打开。
不过刚一打开,他如刀般锋利的眼神就嗖地一下朝着站在尚银素身后的历寒尽身上射了过去。
“你这孩子,脾气闹闹就行了啊,让姥爷看着多不好。”尚银素小声教训。
他当然知道给姥爷看着不好,要不才不会这么轻易就开门!
历寒尽迎视着他凌厉的目光,不由得揉了揉鼻子,识相地开口:“我……拿一下换洗的衣服,今晚睡沙发。”
“那怎么行!”
“很好,请便!”
娘儿俩同时出声,可说的话却完全不同。
为表诚意,云星眠甚至还闪开了门边,有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尚银素一巴掌拍在云星眠肩上:“你这熊孩子!”
历寒尽还站在她身后,并没有动,与云星眠对视的眼里居然也掠上一抹委屈。
也确实,这表白后的待遇跟他预料当中实在是差了太多。
云星眠哪里见过他这种眼神,一时之间居然不由得觉出些愧疚来。
不过很快,他就强行把那点内疚压了下去。
这位大爷哪里需要他可怜!
想到这儿,云星眠甚至还冷冰冰地加了一句:“快点拿,我要关门了。”
“云星眠!”
尚银素还想发难,却被历寒尽开口劝住:“阿姨,别说了,我今天就在外面睡一晚好了,反正沙发那么宽。”
“那怎么行,你这高个子,在沙发上睡那得多憋屈。”尚银素看他真的把换洗的衣服都拿了出来,也是不由得松了口,“要不就趁着今天抬下床收拾个房间给你。”
历寒尽立即警觉地挺直了脊背:“不用,我睡沙发挺好的。”
这要是真收拾个房间出来,他以后想再回来睡可就真的难了。
“小孩子闹矛盾,银素你也不用跟着操心,要不今晚就让寒尽跟我睡吧,反正那张床闲着也是闲着。”历景州并没有对眼前这种局面多心。
历寒尽拿着衣服,看着重新紧闭上的卧室门,暗暗磨了磨牙:“没事儿,我在楼下睡习惯了,睡个沙发没什么的,你们就放心吧。”
如果睡睡沙发就能让他消气,这对他来说还真是划算得厉害。
见他都这么说了,几个大人也就没再劝解。
不过尚银素还是好好给他在床上铺好了被褥,并且细心叮嘱:“要真不舒服就去姥爷房间睡,那个床也铺好了。”
历寒尽满嘴答应着,但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楼上睡。
他还等着云星眠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看他睡这儿能多少消消气。
尚银素知道他的答应也是敷衍,上了楼还忍不住跟老公吐槽:“这俩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倔,好在历老师不是那种多心的人,不然好好的让寒尽睡沙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容不下个孩子。这个眠眠,太不懂事!”
“你这么说可偏心了啊,本来也不知道他们在生什么气,看寒尽那态度,明显是真惹到眠眠了。”云少华一个大男人,对这种事不是特别在意,“他们小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尚银素无奈地叹口气:“不然还能怎么办?不过寒尽也是,放着好好的床不睡,非去睡沙发,那么高的个子,腿都伸不直,睡这一夜多难受啊。”
云少华对这一点也不是很能理解:“你说这要是女儿跟女婿,我绝对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以前一惹你生气不也都故意睡沙发让你心疼吗?这两个大小伙子……啧啧,小孩子的心思真难猜。”
云少华不过是随便说说,可尚银素听见他的话,手上的动作却蓦地停住。
“老婆,怎么了?发什么愣?”云少华注意到她的异常。
尚银素犹豫地张了张口:“你说……”
“嗯?”云少华疑惑。
“算了,没什么。”尚银素摆了摆手。
两个孩子应该就只是感情好一些,她作为一个长辈,怎么能胡思乱想?
此时此刻在胡思乱想的可不只她一个人。
云星眠躺在那张一个人可以随便打滚的大床上,想到在沙发上窝着的历寒尽,心里又有些别扭。
明明才因为害怕对方反悔担惊受怕了整个下午,可一看见历寒尽那张脸,他的脾气却还是忍不住。
人的感情跟理智也许根本不是同一个大脑控制的。
一夜辗转。
第二天醒来,云星眠身上的酸痛还是没有好转。
就算他上一世跟历寒尽有过许多次经验,但现在这个身体却真的是第一次,第一回 就直接被下药折腾一整夜,他昨天有力气跟历寒尽生气都是个奇迹。
历寒尽也知道他这情况骑车肯定不好受,于是决定直接开车去学校。
反正他还有着方便去公司的借口,把车停在学校外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谁知道人家云星眠同学根本就不领情,就算是现在不方便骑车,也准备直接步行去学校。
腰酸就腰酸,腿疼就腿疼,这点儿苦跟他当初的痛苦相比算得了什么!
可惜他显然对历寒尽的忍耐度有了错误的理解,因为生气让他睡沙发没问题,但生闷气折磨自己就不行了。
当着家人的面,历寒尽并没有说什么,甚至还让他顺利出了门。
可惜还没走出多远,某人就把车停在了他身旁,不由分说地把人抱上车,还顺便探身过去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他的手劲太大,云星眠挣脱不过,干脆也就不再挣扎,只不过还是特意在他帮自己关上车门后,气哼哼地把脸扭到一边,只留给驾驶座的他一个后脑勺。
历寒尽看着这样的他,心里也不免多了几分郁卒。
现在这待遇还不如当初对他爱答不理的时候,做人怎么这么难。
跟历寒尽发脾气的时候气势十足,可等他们的车离学校越来越近,云星眠却又明显开始焦躁起来。
历寒尽眼睛的余光瞄到他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终于在沉静了一路后开口:“别怕,一切有我呢。”
云星眠梗着脖子嘴硬:“谁怕了?我敢做就不会怕!”
如果真的有事,昨天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或许真如历寒尽说的那样,再没有谁比那两个人更想把那天的事瞒过去。
可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再面对他们,云星眠无论如何都觉得不舒服。
又是星期一的早晨,迎接他们的当然又是再一次的升旗仪式。
两人把车停好,时间已经不算太早,等赶到旗杆下,各个班的队伍都已经大致排好了,只不过每个班都还有人在零零散散地往队伍里走。
云星眠一眼就看到了与臧修烈并肩站在一起的臧修逸。
就算只是一个背影,也能看出来他现在精神不济,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安安稳稳地在队伍里站着,连假都没有请,云星眠对这个人真是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感觉到云星眠脚步迟疑,历寒尽身上搭上他的肩,推着他快步进了队伍。
臧修烈虽然站的属于隔壁班的队伍,但却是第一个看到他们的。
见他们直接站到了队伍最后,臧修烈悄悄往后撤了两步,贴到他们跟前,小声问:“你们周末见没见过修逸,我怎么觉得好像出什么事了?”
他们两个还没回话,臧修逸的身影就倏地紧绷了下,校服下紧握的拳头都有些发颤。
要换成是其他人,知道对方发生了这种事,恐怕是个人都得觉得同情,但说他狠心也好,冷情也罢,面对害人终害己的臧修逸,云星眠发现,自己始终无法生出那种叫同情的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