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嗲音学妹又对慕沅说：“学长，你有事我就先走了，待会儿过来教我哈。”
她跑的快，没影了慕沅才反应过来。
第十章
慕沅：“你找谁？”
闵雯脑子嗡的一下，他主动说话了。
“没，我没事。”
她匆忙转身，只想快点离开，小学以后她就没这么怂过！
“等等。”慕沅突然叫住她，闵雯背脊一僵，他又说，“我有事。”
“嗯？”
有什么破事，这么尴尬的好不好？
慕沅走过来，越靠近她就越紧张，但是气势上不能输，闵雯抬起头，直视着他。
“慕医生，你有什么事？”
慕沅挑了挑眉，嘴角憋着一股不满，“没什么，碰到前女友了，打个招呼。”
闵雯：“……”
慕沅：“好久不见，前女友……哦，是甩了我的前女友。”
闵雯：“……”
她看着慕沅勾起戏谑的笑，从她身边扬长而去，嚣张的气焰都能喷火了，闵雯磨了磨牙，心底里冒出四个字，死性不改。
下班前，沈沉来看了安兮。
气色比早上好很多，只是看着他不太高兴。
“沈医生，我是不是要住很久啊？”
沈沉动了眸色，她的情况不一般，其实他的把握不是很大，可是看着她，却很难说出那些话。
“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出院。”
“真的吗？”
他停顿了一下，“不喜欢医院为什么要去喝酒，你不会不知道你不能沾。”
他说这话有些急，如果慕沅在的话，就很容易看得出来，他在生气。
安兮：“我知道……”
安兮：“我知道我不能喝酒，我也不喜欢医院……对不起……”
突然的道歉，令沈沉措手不及，他见过破口大骂的病人，见过绝望失落的病人，见过无理取闹的病人，可没见过跟他道歉的。
“你不该跟我道歉，应该和你自己道歉，也该和那个人道歉。”
安兮：“……”
“对不起。”
沈沉离开了。那天晚上，安兮又失眠了，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特别重，她闭上眼睛就能回忆起九个月前，那些充斥着死亡和纠结的日子。
*
安兮的记忆，是从孤儿院开始的。
孤儿院的小朋友，孤儿院的阿姨，孤儿院的壁画，孤儿院的高墙，孤儿院头顶上四四方方的天。
那些日子很漫长，长到夕阳拖进了梦里，黎明湮灭在黑暗，太阳始终都挂在天上，却一点都不暖。
安兮的名字是院长取的，没什么意头，但她觉得挺好。
安兮长到17岁才离开孤儿院，她辗转数年，始终平平淡淡，庸碌的生活和人生并没有让她厌烦，只是夜深人静时，总会觉得空虚。
安兮对于人生的认知是空洞的，在她的意识里，人生等于活着。
至于怎么活着，没什么区别。
她也不在意是否生命戛然而止，仿佛所有的生老病死都理所应当，不悲不喜，不惊不叹。
所以在22岁时的那场车祸并没有让她很难过，难过的是，有人救了她。
那场车祸，几乎夺走了她的生命。
眼/角/膜受损，心脏受到严重损害，命悬一线之际，她竟又有些开心。
安兮在黑暗里待了不知道多久，很久很久，她的身体一点点下坠，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眼睛能看到都是黑色，这就是死亡降临的瞬间吗？
好像，也没那么坏。
她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听力变得异常灵敏，每天护士来换药的时候，都会跟她说几句话，除此之外，她就只能听见仪器的滴答声。
她应该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各色各样的仪器设备，她很安静，很安静的等待着死亡。
而这一天，她听见了另一个声音，像滑轮滚动的声音，慢慢靠近，她闻到了除消毒水外的另一个味道。
紧接着，她听见一个东西被放在床头。
然后，那股味道又消失在消毒水味道里。
清醒过来是在第五天，手术后的第五天。
那时候，她还看不见。
又过了一段日子，医生为她拆开纱布，重见日光，安兮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也没人告诉她。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她的心脏和眼/角/膜来自同一个人，配型显示很成功，术后恢复很好。
捐赠人要求隐瞒身份，她只从那人口中得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她很好，做的一切都好。”那个人说。
那女孩有个心愿，想要她代替去完成。
从前的安兮无欲无求，随心而动，但现在不一样，她不再是自己了。
其实对于安兮而言，有没有这颗心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女孩的心愿。
完全接受这颗心脏，安兮用了八个月。八个月后，她带着那女孩留给她的箱子，来了江南。
而她的目的，就是沈沉。
但那人并没有告诉她，找到后要做什么，只让她来这里找沈沉这个人。
她想，应该是那女孩很喜欢的人吧。
只有深刻的喜欢，才会甘愿将心脏送给别人去看他。
可她……
可她喜欢上沈沉了。
她用那女孩给的生命去窃取她的喜欢了。
她像一个小偷一样，偷走了那女孩的心愿。
一个……带给她生命，让她遇见“人间值得”的女孩。
安兮心里积压已久的内疚感终于完全显露出来，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变得贪得无厌的自己。
……
*
安兮在医院住了几天，闵雯就来了几天，也就遭受了几天慕沅明里暗里的嘲弄。
也不知道他是嘲弄她呢，还是嘲弄他自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天天吼着被她甩了的事。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闵雯能做的，就是尽量忍，这要是放在几年前，少不了慕沅脸上的两道疤！
所幸，安兮今天就出院了，闵雯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踏足新乔医院！
闵雯去办理出院手续，一路上没遇到慕沅，倒是听到了许多小护士窃窃私语。
“慕医生最近怎么了，脾气这么不好……”
“那哪儿是不好，简直了……我昨天去给806的病人换药，他直接把我轰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吓得我脑门都抽了。”
“慕医生脾气一直都好好的呀，怎么突然……我还是比较喜欢沈医生的冰山脸。”
“不，我还是喜欢慕医生，我们慕医生脾气好的时候多好呀。”
“……”
闵雯：“……”
第十一章
他脾气是好，好得过了几年了天天拿话来堵她！
闵雯瘪瘪嘴，回病房里就看见慕沅。
他果然没让她失望：“哟，回来了，前女友。”
闵雯：“……”
安兮：“前……”
“慕医生，你……你是雯姐前男友？”
慕沅转了个头，显得理所当然，“怎么，很意外啊？”
他又转了个方向，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闵雯，飞快收回视线，手插进兜里优哉游哉地说：“没什么，反正，我都被甩了。”
安兮：“……”
闵雯：“……”
就差一点，她就想动手了……
这人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当着谁都说啊？
闵雯暗暗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帮着安兮一起收拾东西，将慕沅的存在忽略了个干净。
突然一下，安兮恍然大悟，“啊，原来你那天叫的不是……”
“兮兮！”闵雯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你先收拾一下，我找慕医生问点情况。”
随即，慕沅被拉出去，看着不情不愿的，安兮瞪大了眼睛，他又不是主治医生，找他问什么情况？
安兮怂了怂肩，又想到刚刚没说完的话。
原来……是阿沅，不是阿元啊。
……
门外，慕沅被拉到楼梯间，又开始作死：“喂，前女友，这样不好吧？”
闵雯啧了一声，把他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但她不能暴露她的真实情绪，尽量表现得心平气和，“你想做什么？”
慕沅：“没什么，见面打个招呼。”
闵雯：“……”
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一口一个前女友的叫！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非要让整个医院都知道你被我甩过是不是，出了医院你还想拿个大喇叭宣传宣传吗？你不能……给你自己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