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脖子血太多了,收拾起来也麻烦,”秦疏淡声道,“手脚利落点,淹死后扔潭里去。”
侍卫木讷地应了声,扣着两人脖颈的手愈发用力。夏知桃被死死压制住,极寒潭水没过头顶,汹涌灌入喉腔。
她挣扎着咳了几声,胸腔愈来愈闷,意识也逐步模糊。
忽然间,一阵凌冽风声划过潭面,掀起数道涟漪,直扑白鹤侍卫手腕而去。
侍卫五指蓦然一松,夏知桃身形不稳,半身栽倒入潭水之中。
她呛了好几口水,幸亏岸边潭水不深,双臂一撑,便离开了水面。
新鲜空气灌入肺腔,夏知桃死里逃生,猛烈地咳了好几声。她缓过起来,将湿漉漉的长发向后拨去,这才看清了当下情形。
一个淡竹青衣的身影踏着长剑,破开潭面白雾而来。他怀中抱着古琴,指尖一挑,便拨出数道沉稳琴音。
琴音中灌了满溢灵力,不过数下,便将十几名白鹤侍卫尽数击中。
“锦漓,夏知桃!”
正罗衣自长剑上跃下,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小姑娘们拽离岸边,他拍了拍两人背部,急切道,“师尊来晚了,你们没事吧,可有受伤?”
夏知桃用袖口擦着水泽,心有余辜地呼了口气:“没事。”
“我也没事,”锦漓吸吸鼻子,感动道,“师尊你怎么找过来的?”
正罗衣道:“我早些听见些许声响,心中放不下,便跟着过来了,中途被巡逻侍卫拆散片刻,幸好还是找到了。”
锦漓吸吸鼻子,愤懑不平:“师尊,我觉得白鹤堂有病,脑子全部都不正常,特别是那个叫秦疏的。”
她难以置信,大声喊道:“那帮人怎么想的,准备淹死一条鱼??”
正罗衣:“……”
夏知桃:“…………”
锦漓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真当我没法在水下没法呼吸啊,分分钟变回锦鲤,当着他们眼皮子底下游走!”
总之,白鹤堂是不能再呆了。之前相安无事还好,但如今情形如此,呆在这无疑是把自己和穷凶饿虎关一笼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咬得骨头都不剩,魂归西天。
正罗衣将手中古琴摊平,让两个姑娘坐上去,而自己则是御剑跟在一旁,谨慎地留意着周围情形。
只是,他们三人在潭水之上飞了许久,目之所及,却只有无边无垠,不见首尾的死寂潭水。
四周大雾弥漫,遮掩着视线,正罗衣微微拢紧五指,轻声道:“有些不对劲。”
他将两人拦在身后,指尖灵气四溢,骤然划出一道溢满白光的灵弧来。
灵弧呼啸而起,如白焰般将雾气灼开。
随着白雾溃散,视线骤然开阔,连绵不绝的青峰之上,伫立着十几座极为幽深、恢弘的大殿。
而就在主殿之前,一块浩然磐石巍立于前,远远望去,似有古龙蟠踞,上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岐陵山】
岐陵是张狂的地盘,怎会无端出现在此处?正罗衣瞳孔一缩,失声道:“我们被困入白鹤幻阵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张狂:我家大门常打开_(:з」∠)_感谢在2020-03-22 00:00:00~2020-03-27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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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晦盲 5
真正的岐陵山距离白鹤堂十万八千里远, 中间隔了安慈境、旬陇山、妖林, 甚至还有众多城镇村落。
他们只有以超音速行驶, 才有可能真的到达,而正罗衣师尊的古琴显然达不到音速级别。思来想去, 只有被困入白鹤幻境这一个可能了。
正罗衣忧心忡忡, 接连叹了好几声:“这下糟了,白鹤幻境极为复杂, 难度水涨船高, 就连我也没有十足把握。”
夏知桃瞧着地下情形, 很是疑惑:“都说幻象因人而异,可我们为何能够同时进入,并且见到同一场景?”
“还有, 之前南柯谣之事,光晕仙尊道我体质特殊, 不受阵法影响。可为什么这次我却同样能够进入幻境之中?”
她满脑子疑问,只恨自己没有提前修个幻境阵法入门,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茫然无知。
正罗衣默了片刻, 道:“你的问题, 我一个也答不上来。”
夏知桃:“…………”
看着正罗衣一幅怅然所思, 郁郁落寞的模样,夏知桃赶快安慰他:“没事没事,幻境布阵又不是师尊的专长,我就随口问问。”
就好比一个文学系的大好青年,你忽然冲他脸上扔上一沓工程图纸, 让他标出什么支撑体系围护结构,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家么。
“不管怎样,肯定是秦疏干的好事!”锦漓愤愤地一锤古琴,大声嚷嚷道。
“我可去她的吧,这人狼心狗肺,亏我之前居然还有那么一丁点心疼!”
她动作太大,一下子把古琴弄得摇晃不止,吓得夏知桃赶紧抱住边缘,努力稳住身子。
“你先别晃了,”夏知桃把锦漓摁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再锤咱俩都得从古琴上摔下去。”
正罗衣一直悉心观察着周围情况,神情越发凝重。
他拦在两人面前,叮嘱道:“这幻境规模极大,深不可测,你们一定要小心,万不可与我分开。”
安心靠谱的师尊大大!
两人感动不已,忙不迭点头,紧紧跟在正罗衣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周围寒气萦绕,冷风自天际而来,将暖意撕扯着拽出身子。夏知桃稍稍直起些身子,她抬起手,指尖自风中触到了一似沁冷。
……寒风肆虐,细雪纷涌。
夏知桃看着四周情形,再回想之前张狂那边的情形,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估量。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商议道:“既然秦疏将环境设置于岐陵山,走出阵法的关键肯定会与魔教有关,不妨下去看看。”
正罗衣微微颔首,带着两人向下飞去,几人身形缓缓下落,不过多时,便已停在了魔教主殿之前。
。
方才远远只能窥见一丝,靠近看才知道,这大殿被毁的彻底。
丹楹拦腰而断,殿面倾倒碎裂,幽深朱甍被人斜着砍了一刀,硬生生削掉大半个穹顶。
大殿之前,寒松尽数燃成灰烬,苍炱洋洋洒洒铺了一地,将皑皑白雪抹上杂乱墨痕。
“这是怎么了?”锦漓惊呆了,“超级大地震了,还是遭仇人上门洗劫了?”
她皱着眉思索片刻,恍然道:“难不成教主大人嫌屋里热,想开个天窗?”
夏知桃快服了锦漓的脑回路,谁家开天窗会把整个殿顶给削掉大半,有砍屋顶的闲工夫,不如直接打个地铺睡外面得了。
“——更像是一场交战。”
正罗衣望着面前的疮痍废墟,凝神道:“对战两方皆是实力斐然,境界必在洞虚以上。”
夏知桃回忆起之前自己和张狂的链接被猛然切断,想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只不过,张狂这是跟谁打起来了?这么轰轰烈烈,把家都给拆的七零八落。
见正罗衣从青锋剑上跃下,两人也急忙跟上。
相比在高空中的阴冷寒气,地面竟然要暖上些许,几丝雪花伶仃飘落,牵成一缕一缕的线。
哪怕空无一人,哪怕大殿已成废墟,三人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晦暗不明,似将双目蒙蒙拢上了霾。
夏知桃在废墟之中走着,她小心地避开残骸碎块,脚下踏着松软雪花,忽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那是一朵小小的红色木槿,缀在焦黑的横梁断木之上,似一团跳动的火,蔓出浓酽色彩。
她弯下身子,指尖触着那柔软花瓣,将其轻轻拾起。
“这不是教主大人的花吗,”锦漓好奇地探头来看,嘿嘿一笑,冲夏知桃使眼色,“看来张狂还真来过这。”
雨雪绵绵,微风清冷,可夏知桃总有些惴惴不安,鼻尖绕上一缕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无视掉锦漓的咋呼响动,夏知桃敛着神色,轻轻转了下手中木槿,而方才触过花瓣的指尖,赫然多了一块明艳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