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听师祖这么一说，大部分弟子都留了下来，大家聚集一处，御剑而起，热热闹闹地往试炼场赶去。
夏知桃跟着赶过去，只见师祖身影隐在淡云之中，一行人越走越远，已经逐渐偏离了崖山的练武场、修行石，向着北方而去。
她蹙着眉头，感觉隐隐有些不对劲。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方向应该是断崖吧。
师祖领着我们去断崖，或者说崖山带着一队新人，在断崖干什么？
崖山之所以叫崖山，不是因为十三座环连山峰形成的“聚宝盆”地势，而是因为其主峰之一，逾白峰那陡峭险峻，像是镜面一般的岩石山体。
夏知桃刚入门的时候曾被带着去看了一眼，峰上岩石光滑齐整，无一丝植被，山体就像是直直砍下的刀刃一般，望着有些渗人。
她估算了下，逾白峰背面的坡度怕是已经接近90，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伫立百年的。
他们霎时便逾越数座山峰，远远地，已经能望见一堆蚂蚁似的小人，站在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旁边，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
以服饰来看，那堆恭恭敬敬站着的人们应当就是新弟子了，而为首的师尊一身白羽霓裳，正抱着手臂，对新弟子们吩咐着什么。
“秦之！”大胡子朗声笑道，自仙剑上跃下，伸手想拍为首师尊的肩膀，“这帮新来的小娃娃怎么样？”
被他称为“秦之”的女子瞥了他一眼，避开胡子师祖手掌，声音冷淡：“不行。”
她蹙着眉头，墨色长发随意地搭在肩膀处，一抬手臂，衣袖上层叠的白羽便跟着轻微摆动，簇簇作响。
胡子师祖倒也不在意，搓了搓手掌，指着自己身后跟来的一群弟子道：“喏，我带了一群人来围观，够捧场吧？”
“这届弟子还可以，悟性勉强及格，还有几个根骨不错的，”秦之端着下颌，淡淡道，“在我教导下，这第一试炼应当是没问题的。”
崖山十年招一次人，每次导师各不相同，故而设下的试炼也不尽相同。夏知桃是胡子师祖带的，自然不知道这位秦之师尊设下的试炼如何。
夏知桃规规矩矩地站在胡子师祖身后，她有些好奇地望了眼这届的新弟子们，一眼就看到了小师妹。
小师妹见夏知桃望过来，原本冷淡的小脸忽然阳光明媚，她踮起脚，伸着手臂使劲冲夏知桃挥了挥。
那激动模样，差点就没冲上来抱着夏知桃不放手了。
夏知桃冲她眨眨眼睛，接着开始打量起其他弟子来。
为首的几名男女明显是资质最好的，神色中有着隐不住的倨傲，腰间系着的木牌也样式不一，昭示着各自的阶级。
而小师妹似乎有些不合群，新弟子们都是三三两两地分成小队站着，就她一个人远远地站在角落边上，没人搭理，望着可怜兮兮的。
……怎么回事，这是被排挤了么？
这帮小孩子怎么回事，夏知桃心中有些不满，但现在情形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为张斓默默祈祷，希望她试炼顺利通过。
秦之简略地说了下自己的教导内容，接着微微一仰头，指向众人身旁的万丈深渊，淡定道：“去吧，给我们展示一下。”
夏知桃跟着手指望了眼旁边，只见那断崖至没入云层之中，底下黑暗一片，望不到尽头。
她转头再看看一众稚嫩的小新人们，心中忽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等等，师尊您这是，想让一众稚嫩的小弟子们集体去跳崖吗？！！
她诧异地望着秦之，只见对方不慌不忙、风轻云淡，一幅得意模样；而新弟子们自发地分成数个小组，齐刷刷地站在悬崖边上运起灵气，还真是一幅要跳崖的仗势。
只见为首那几名弟子召出木剑，踏着剑身向着山崖下俯冲而去，而其他没法御剑的弟子们也有各自的方法。
有的运起水灵铺出小道，有的搭出岩阶，都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下而去。
尽管下山的方法大步相同，但基本都是和自身灵根性质、灵气能力挂钩……
除了小师妹。
别的弟子都匆匆忙忙向下赶，就张斓懒洋洋居然从不知道哪里拖来了厚厚一捆麻绳来，不慌不忙地往自己腰间系着。
小师妹这是在干什么？别的弟子们都已经动身出发了，就张斓一个人还留在山崖上，拎着麻绳另一头转来转去。
夏知桃有些疑惑，身为前辈虽然不能帮忙，但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她向着张斓走过去，小师妹正踩着块凸起岩石，将麻绳绕着捆了好几圈，而另一头便系着自己腰际。
“师姐！”张斓绑好绳子，一蹦一跳地冲过来，“你是过来看我的么？”
小姑娘声音甜丝丝的，像是棉花糖一样蓬蓬软软，一幅兴高采烈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在试炼中落了下风。
夏知桃看她这模样，在心中直叹气，急得不行：
——你再不走，真的要垫底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狂：本座含辛茹苦、忍气吞声和这帮小孩呆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见一次心心念念的人，谁管你的破试炼，不把山给拆了算我客气。
【作者】
每一条评论我都会看的，不定期掉落小红包！小声问一下大家看得到封面么？我自己竟然看不到。
第5章 藏锋 5
“嗯，来看你的。”夏知桃点点头，她望了眼张斓腰间打着的死结绳索，不禁有些疑惑，“你准备怎么通过试炼？”
“喔，这个啊。”张斓低头看了眼，不慌不忙地拽了拽绳索，道，“跳下去，再顺着绳子上来呗。”
白衣师尊和胡子师祖也注意到了她们，两人一并走过来。秦之蹙着眉，道：“这个新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总而言之，她情况有些奇怪。”
“初来便是筑基，资质尚可，”秦之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无法运作灵力。”
张斓理都没理那什么秦之师尊，偷偷摸摸地拉起夏知桃衣角，悄悄地往她那边挪过去。
“不会吧，为什么无法运转灵力？”胡子师祖很是诧异，他回避众多弟子们，用识海向秦之传音，“难不成张斓是炉鼎体质？”
秦之：“……”
鼎你个大头鬼。
她十分坚决地摇头：“不是，真要是那体质，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个新人还算聪慧，平日行书课业都是拔尖，”秦之道，“就是灵力实在走不通。”
夏知桃有些忍不住，小心开口道：“如果要是一直都没办法使用灵力的话……”
胡子师祖有些迟疑，秦之倒是毫不留情地回答：“要么滚出山，要么去外门。”
夏知桃愣了愣，下意识地望向张斓，结果小师妹蹭着自己肩膀，声音满不在乎：“只要我通过试炼，不也就能和桃——咳，不也就能和师姐一样成为内门弟子么。”
秦之看着这新弟子的闲散模样，心中不满，指着悬崖呵斥道：“说的好听，你若没有在一半人之前赶回来，明天就卷铺盖出山去吧！”
张斓明显被师尊的呵斥吓了一跳，她忍不住向后缩了缩，转头望向夏知桃，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可怜兮兮的。
看我干什么……
小师妹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不说话，让夏知桃顿时有些心理压力。
她任由张斓委屈巴巴地挂在自己肩膀处，迟疑了好半晌不知道怎么办，最后只能试探地道了句：“那…师妹加油？”
张斓等的就是这句话，小脸顿时乌云转晴，重重地点了头，认真道：“我会的！！”
她站直身子，拉着绳索便向悬崖走去，而夏知桃已经大致猜到了小师妹的法子，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这样太危险了。”
“磨磨蹭蹭地干什么，”秦之无奈道，“要去快去。”
张斓点点头，转头冲夏知桃莞尔一笑，道：“等我一下。”
夏知桃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却没说出口，就看着张斓握着绳索，站在悬崖边上。
她小小的一个人，站在万丈深渊边上，周身寒风凌冽，卷得衣角零乱不一。
夏知桃攒紧了衣角，她不自觉地向外踏出一步，忽然想要去拉住对方，但已经迟了。
张斓松开了手中绳索，向前一步，足下没了支撑，整个人便蓦然踏空，坠入深渊，身子在望不到头的黑暗之中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