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桃搅拌着姜汤,匙子撞击着瓷碗,一阵叮哐作响。
“而更后来的,屏障被人强硬开启,上古凶兽闯入妖林之中。你为了护着老爷,才不甚被漠无声那混账伤到。”
夏知桃轻声道:“于情于理,都应该恨他才是,为什么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张狂小声辩解道:“谁说我不恨他们了,等我恢复了,立马把崖山打下来送你玩。”
夏知桃瞥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她伸手端起姜汤,淡定地换了个话题:“来,我喂“来,我喂你。”
张狂愣了片刻,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道:“不用了,我自己可——”
夏知桃反驳道:“你都拿不稳,方才都将姜汤洒了,还不许我喂你?”
她半倚在床栏上,身子坐近了些许,舀起一小勺来,递到了对方唇畔。夏知桃眉眼弯了下,轻声哄道:“来。”
张狂还想推辞,小声道:“刚才意外情况,我没事的,知桃你让我自己来便好。”
“怎么,嫌弃我用匙子,不满意了?”夏知桃笑了笑,不紧不慢道,“要不我含着,渡你口中?”
第120章 烽烟 1
张狂茫然地看向她, 兴许是烧得有些糊涂了, 一开始还没想明白过来。
直到夏知桃端着瓷匙, 身上稍稍靠近了些许,鼻尖几乎要点到自己面颊时, 才蓦然反应过来。
“等, 等等,”张狂结巴道, “这……”
夏知桃淡定道:“二选一, 不难吧?”
说着, 她小心地端起姜汤,五指掂着瓷匙,轻轻缓缓地搅动着, 眉眼笑意盈盈,就看张狂怎么回答了。
半晌, 张狂最终还是怂了,小声道:“知桃你舀罢。”
这才对嘛, 夏知桃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回答, 满意地点点头。
她轻轻抬起瓷匙, 将姜汤吹凉些许, 小心翼翼地护着,递至对方唇边。
张狂小口喝了,轻细的“叮哐”声之中,姜汤慢慢见底,而她气色望着好转了些许, 苍白面颊腾上点红晕,就是神色还有些迷惘。
夏知桃收拾好汤盏,随意地向后一瞥,便见张狂低着头,长睫细密垂落,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她唇畔透着淡淡的水红,望着十分柔软,叫人心中痒痒,想亲一口。
——夏知桃这样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膝盖压上被褥,床榻下陷稍显,张狂茫然地抬起头来,下颌便已经覆上了沁热的指尖。
夏知桃俯下身子,轻轻吻了上去。
她唇畔果真十分柔软,轻轻一碰便软软地下陷少许,像是朵暖融的云。
姜汤弥漫在唇齿之间,稍有生辣刺鼻,而在劲头过了之后,便余下了浅浅淡淡的香气。
那是是入味了的红糖,丝丝缕缕地甜着,像是细线缠绕住了心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拽着。
夏知桃耳廓发热,她松开张狂后,随口胡扯了个理由:“方才见你唇畔沾着点红糖,帮你弄掉了。”
“你,你好好休息,”她莫名就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捂着自己发烫面颊,“我走了。”
夏知桃端起姜汤,转身正准备离开时,手腕被人可怜兮兮地拽住了。
“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瓷碗落到了地上,霎时便摔得四分五裂。
夏知桃仰面倒在床褥上,手腕被人攒在掌心,而张狂压了过来,膝盖轻轻抵着衣裳,将她困在了身下。
哟,这小孩要开窍了?
夏知桃眨眨眼睛,十分配合地没有动弹,软声唤道:“教主大人,您是这样要干什么?”
乌墨长发垂落下来,似黑帘般垂在身侧,隐约漏进些烛火的光,落进她漆黑的眼中,像是一小块悉心裁减而出的金箔。
张狂俯下身子来,她气息稍有些不稳,微微颤着,绵绵地落在唇畔,接着点了点耳廓。
夏知桃被弄得有些痒,她稍稍挪了下身子,手腕却被人扣住床榻上,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温热气息缓缓向下移去,印在细白脖颈处,轻而缓地磨着细长锁骨。
夏知桃呼吸急促了几分,衣裳稍有凌乱地敞着,就在这时,张狂却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腕。
她直起身子来,不再压着夏知桃,身子微微向下弯着,修长五指捂着了面颊。
夏知桃坐起身子来,随意拽了拽衣领,抬手覆上张狂脊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张狂捂着面容,紧闭着眼睛,一下下地咳嗽,身子轻轻地颤着。
她咳嗽声也是细细小小的,被压在喉腔之中,只溢出一两声软糯的音。
“对、对不起,”张狂断断续续道,“风寒还没好,知桃你赶快离开,别把病气过给你了。”
夏知桃忽然就有些心虚,分明是自己先撩拨人家,然后又亲亲啃啃占便宜的。
结果到头来,她是安然无恙的那一个,张狂这厢还在不停咳嗽着,别提有多可怜了。
夏知桃稍微直起些身子,伸手环过张狂脖颈,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轻轻地晃了晃。
“那小狂你好好休息,”她靠在对方肩膀处,轻声道,“我在旁边陪你一会。”
张狂没吭声,长发拦住了面容,她伸手揽住夏知桃五指,轻轻地点了下头。
。
不知该说张狂身子骨差,还是身底子好。在封雪山脉那种极寒之处只穿着一件单薄黑衫染风寒了,却仅仅过了一日便活蹦乱跳,神采奕奕的。
夏知桃本来想着陪她一会,结果在床榻旁坐着的时候,居然因为困倦而睡着了。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了柔软的被褥之间,而身旁空空荡荡的,张狂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每天雷打不动睡到日上三竿的张狂,今天居然早起了?
夏知桃觉着很不可思议,她翻身下床,洗漱更衣后,便向着主殿那边行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刚刚推开大殿石门,便便见到个熟悉身影,吊儿郎当地坐在木椅上,嚷嚷着什么。
“那个天杀的小兔崽子,不知从那弄来的秘术,开启召唤阵法就算了,竟然还能操纵凶兽行径。”
姜九黎愤怒地一拍腿,吼道:“我说我的小黑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可能会忽然暴起拆屋子——都是那混账干的!”
“那家伙真是太可恶了,真把我们都当傻瓜耍么,”他哼哼道,“要让我遇上了,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张狂坐在他身旁,叠着修长笔直的双腿,五指微微点着下颌,道:“原来如此。”
夏知桃难得见她严肃认真的模样,神色敛了寻常的笑意,望着淡漠又疏冷,十分难以接近。
“魔尊大人晨安,你们这是在谈什么?”夏知桃踱步走进来,“小狂你起这么早?”
张狂一见她,便将叨叨骂人的姜九黎抛之脑后,蹭的站起身,快步向夏知桃跑过来:“知桃!”
姜九黎正骂到兴头上,结果张狂转眼就跑了,不由得悲从心来,愤懑地控诉道:“卑鄙无耻!”
“狂妹,你这人怎么回事,”他扯着嗓子道,“忘恩负义、见色忘友,溺死在你美人乡里头吧!”
张狂理都没理他,眨眼便跑到夏知桃面颊,眉眼弯弯的,掩不住欢喜笑意:“知桃你醒了?”
“晨安,”夏知桃笑道,“还有发热咳嗽么,身子好些了没?”
张狂软声道:“完全好了。”
夏知桃在两人旁坐下,与张狂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两人说的,便是之前的凶兽之事。
自寒水谷事情之后,魔域忽然便乱了套。本应游荡在荒芜之地的凶兽们,竟然纷纷向城镇袭来,发了狂似的袭击魔域居民。
赤炀城被轰塌了好几个口子,姜九黎忙得焦头烂额,自己都差点被凶兽一角捅个透心凉,也就没法及时来救困在崖山的张狂了。
这情况一直维持了魔域中的十几日,才稍稍好转了些许。
姜九黎领着一队将领与长老,在魔域中搜寻了许久,最后在黑沙荒漠之中,找到了数以百计召唤阵法。
“阵法的痕迹很熟悉,是曾经的西域魔尊,也就是如今的崖山峰主,烽落涯所布置下来的。”
张狂简略道:“他能够通过某种手段,短暂地控制住凶兽心神,从而不费一兵一卒便达到自己目的。”
“烽落涯这人,着实古怪,”姜九黎揉揉头发,不解道,“他可是我祖爷辈的魔尊,在魔域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就跑人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