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桃:“……”
“整天问来问去的,看来轰一次崖山锁魔楼还不够,”张狂抱着手臂,冷声道,“要不我隔天去拆次寒水谷?”
夏知桃点了点对方面颊,指下柔软细腻,调侃道:“你要拆的地方得有十几个了吧,拆的过来么?”
张狂微微侧过头,小声道:“总能拆完的。”
她神色认真不似作伪,眉眼间带着股睥睨傲气,兴许是觉察到了这点,醉汉在踌躇半晌后,终于再次开口。
夏知桃心中本身有诸多猜测,但醉汉口中的描述,还是让她心中猛地一紧,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剑庄…原本归属于修罗道,”醉汉手颤得厉害,一句话断成了好几个段,才勉强拼凑出原意。
“而就在祖爷去世前几日,那配着殷红兽之人…曾、曾来过剑庄之中,道要与祖爷私下谈话。”
。
如果夏知桃没记错的话,岐陵山原本就是被修罗道的地盘,而之后被张狂在除夕前夜灭了门,之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过任何踪迹。
在被灭门之前,修罗道在四大反道中位列第二,实力仅次于郦谷众妖族,势力范围颇为广阔。
铸剑山庄虽然立场较中立,但十五年前也是算在诸多正道其一,为什么会与修罗道有任何牵连?
夏知桃下意识地望向张狂,没想到对方也是一脸诧异,没有料到醉汉竟会这样说。
“……所以,我见您一身黑衣,配着兽牙吊坠,才敢斗胆一问。”醉汉道,“毕竟修罗道是为您所灭,应当是与其有着深仇的。”
“是有深仇。”
张狂干脆利落地认了,道:“他们杀…不,伤我恩人,我便屠了他们满门。”
怪不得醉汉装疯卖傻,小心谨慎地在这乱坟岗呆了十五载,却在见到张狂后铤而走险,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现身开口。
但绕来绕去,就算从醉汉口中知晓了这久远往事,线索还是彻底断了。
夏知桃对到底谁杀了两名庄主,可谓是毫无头绪,想不清楚。
张狂将她送回剑庄,随后便寻了个由头离去,而夏知桃刚走了没几步,就被匆匆而来的正罗衣所拦了。
“知桃弟子,你怎么才回来?”他神色有些焦虑,道,“有没有遇到危险,亦或是可疑之人?”
夏知桃摇摇头。
锦漓在正罗衣身后探头探脑,见夏知桃是一人回来的,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道:“张斓小妹妹呢,没有跟着师姐你么?”
教主大人啊,她们两个刚刚才分别来着,切号应该还没有那么快。
秉着要给对方打掩护的原则,夏知桃面不改色,随口瞎扯道:“方才还和我在一块呢,说什么要买麻花糖,我便自己先回了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正罗衣重重叹口气,抬手摩挲眉梢,“锦漓,你动作快些,出去将张斓寻回来,知桃弟子你跟着我。”
锦漓麻溜地应了声“哦”,然后便脚底抹油地一溜烟跑了。
正罗衣带着夏知桃匆匆往回赶,他见面色苍白,神色惶恐,让夏知桃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急切道:“师尊,出什么事了?”
正罗衣顿了顿,没说话。
犹豫半晌,在两人即将赶到剑庄大堂之时,正罗衣才终于停下脚步:“知桃弟子,你听我说。”
见对方神色凝重,夏知桃未免有些紧张,小声“嗯”了下。
正罗衣还未开口,大堂中忽然穿出一声哭喊,硬生生地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琥峰主,胡峰主——”
只见其中一名庄主不顾众人阻拦,“噗通”地跪到了地上,哭喊道:“您们大人有大量,一定要救救小的!”
他稽首扣地,额头处都淌下血来,颤声道:“那魔头一连杀了三人,二哥死了,现在三哥也死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张狂:知桃我等一下,本座还在切号
第73章 苍炱 1
夏知桃心跳猛地一滞, 迅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回头望向正罗衣, 而对方向自己微微颔首。
铸剑山庄明面上的庄主有四名,而如今这人道“那魔头一连杀了三人”, 也就意味着在自己离开的一会时间——竟然又有庄主死了。
“琥师尊和胡师祖都守在这里, 还有诸多崖山弟子,”夏知桃心绪杂乱, 有些不可置信, 急切问道, “怎会如此忽然?”
正罗衣凝神:“进去说。”
大堂之中聚集着许多人,有各色服饰的崖山弟子,也有着铸剑山庄的众多仆役婢女。
而就在大堂中心位置, 最后一名活着的庄主双膝跪地,面上泪痕肆意, 眼瞳满是血丝,苦苦哀求道:“峰主, 求您……”
不同于庄主的痛哭流涕, 四周崖山弟子面色不是太好, 他们三三两两站在边侧位置, 神色或不满、或鄙夷,目光都聚在跪坐于地的庄主身上。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帮的!”
琥闻尘神色不悦,声音森寒:“既然向崖山寻求庇护,庄主又为何设下障眼法, 故意避开我等?”
面对他的质问,庄主却只是一边哭嚎着一边摇头,口中翻来覆去,叨念地都是模糊不清的“峰主救我”四字。
他在地上跪行着,伸手想要去拽琥闻尘的云纹衣袂,被对方猛地拂开,身子不稳后倾,一下便摔倒在地。
婢女连忙来扶他,而琥闻尘愤然转过头去,大步走出了好几步,负手背对着众人。
夏知桃看着屋内状况,心中很是茫然,自己不过出去和狂妹晃了一小会,这铸剑山庄之间便已是天翻地覆、剑拔弩张。
正罗衣将她拉到一旁,轻声解释道:“琥峰主虽有些气恼,但说得也不过是一时气话,不会就此抛下剑庄回峰,你且放心。”
……其实夏知桃早不想在这地方呆着了,万一峰主真下定离开,她简直是求之不得。
那行凶之人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但铸剑这几位庄主也不逞多让,两边如同一丘之貉,着实没有让她留下的理由。
夏知桃斟酌着,轻声询问道:“师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罗衣长叹一声,解释道:“原先商议好了,在将行凶之人擒拿归案之前,崖山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人。”
“不料,你们离开约莫一个时辰后,两名庄主似是收到了什么紧急讯息,竟利用山庄中的禁制剑灵,于众多奴役的协助下,故意甩开了我们。”
明知道有人在背后眈视着,欲要夺其性命,这两人胆子翻天了,不仅抛下请来的救兵崖山,还敢独自行动。
夏知桃心中叹口气,觉着铸剑这两名庄主,可不就是典型的作死么。
正罗衣道:“琥峰主勃然大怒,我们众人在剑庄之间,里里外外寻了许久,直至最后才在后山葬剑冢处,发现了三庄主的尸身。”
而再之后,崖山弟子们寻到了躲在大堂中瑟瑟发抖的四庄主,一边团团守着,一边派人去给峰主递信,这才有了接下来的几幕。
夏知桃对两位庄主的“不惜命行为”嗤之以鼻,再加上从醉汉那知晓的事情,让她对铸剑山庄着实有些同情不起来。
但不满归不满,正罗衣的话语中,有几点让她十分在意。
从时间轴上来看,两名庄主“收到讯息”的时刻,恰好是自己剑煞入体,拽着张狂落下寒泉后不久。
因着教主大人的缘故,夏知桃没有昏迷多久,她很快便苏醒过来,之后便与张狂一同离开了葬剑冢。
也就是说,庄主收到的“讯息”很有可能与长兄遗剑挣脱束缚有关,而两人匆匆赶到后,却不知因什么原因分开。
一人躲回了剑庄大堂,而另外一人,则被以相同的手法,毫不留情地杀害于剑冢坡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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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在大堂中纠结了许久,半晌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而在另一头,锦漓领了正罗衣的命令,步伐轻快地从铸剑山庄中溜达出来。
她一路跑到了原先的街道上,虽然心中惦记着要找到小师妹,却总是被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首饰样式新,那个糖水味真甜,逐渐逐渐便看花了眼、馋了嘴、散了心。
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有趣,都想买上几件尝上一尝。
锦漓原先还一边逛街,一边骂自己不务正业,到最后早已偏离了原先目的,将小师妹与铸剑山庄,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